來信(20100712)
貍一樣的閻老西
軍閥是中國近代史的怪胎,上世紀30年代,蔣中正各個擊破大小軍閥,一統天下,但歷史仍未對此作出客觀評價。
1930年5月19日,閻錫山登上了美國《時代》周刊的封面,其時,他是中原大戰的主要發動者。2010年7月,他再度被世人憶及,成了本刊封面人物。時隔70年,看著晚年閻老西那一副慈眉善目模樣,誰能料想他也有叱咤風云的往昔。
他的性格特征,和傳統概念中被簡單涂抹的軍閥形象不太一樣。他不嗜好女人、酒、鴉片和金錢,卻曾給山西帶來了近代文明的諸多好處。他精明、會算計,奉行的是“中”的哲學,但他仍是割據一方的霸主,政治上慣于腳踩兩只船,日本人的絕密檔案中,他的代號是“貍”,因為他心機過重,難以揣度。
“貍”一樣的人,偏隅臺灣后,晚年落寞潦倒,終成了一段歷史的句號。
楊錦麟(鳳凰衛視)
《“山西王”閻錫山》
多年前看過《閻錫山傳》。世人對他的認識比較片面、膚淺。國民黨很多戰敗的將領,其實都不是僅僅用“軍閥”二字所能概括的。閻錫山曾組織一幫人,專門研究國家應實行怎么樣的制度與治理。山西在他治下繁榮鼎盛一時。
——天下狂客(新浪網友)
老閻是山西人,他的祖宗都在山西,他會把環境污染了、把良田都變作工廠的廠房,讓幾十年后倒閉的工廠的地皮上無法種地?他會把煤礦都挖完讓地下成為一個個大洞?他會以發展經濟的名義把干凈的水源變成排污口?他會讓山西人賺一塊錢老外賺1000塊錢?他是地方軍閥,但是有些地方做得比現在的官員們都好……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這地兒給弄糟了,換個地做官去。
——459(網易河南鄭州網友)
土地所有問題一直是社會動亂的根源。無論是農業國家還是今日的城市化,要解決這一痼疾必定涉及政治制度的本質。今天看到《南方人物周刊》的封面故事,發現閻錫山也曾對此苦思冥想,他在山西農村試行的土地村公有和村本政治,據說對1930年代興起的鄉建運動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歐寧(藝術家)
看過文章就會發現,他從來都沒有把誰當成絕對的敵人,也沒有把誰當成絕對的朋友。他所做的,不過是周旋于各派之間,為自己求一片天地而已。若只是這樣,他不過是個普通的軍閥罷了。他的不同,在于他這么做的目的。誠然,他運籌帷幄,為自己謀得了平安;但更重要的是他同時也為山西百姓謀得了平安。通過他前期的一系列政策,包括辦學、整頓經濟等,可以看出他是真心為百姓著想的人。軍者,保境安民為其第一要務。其實閻的政策——執行中立——正是軍隊的天職。若一心抗日,逢日必戰,勢必會對軍隊造成傷亡,而這后果將由百姓承擔——征兵,加稅,難保一方平安。閻所為,即非迫不得已不交戰,其實是顧全了百姓的利益。他前期雖然有些許搜刮民財的嫌疑,也可理解,畢竟軍隊的開銷非常人所能想象,他也沒有把這筆錢用于私欲。綜合來講,閻是山西人民的守護者,是一心為山西的人民謀福祉的人。
——Xorphorsia(網易美國/加拿大網友)
重新學習“過日子”
好像是王朔說過一句很形象的話,形容中國社會的變化有多快多大。大意是:中國哪兒有什么紳士?現在有權勢的人,50年前都是地主家的放牛娃。對于這種快,我也有體會。畢業后曾有兩年多時間不在北京,等再回來就發現哪兒都不認識了。干了一輩子革命工作的爺爺奶奶更是不敢出門,他們早已成了祖國的陌生人。
在東莞的工廠,也有打工的女孩向我講述過類似的迷失感。她們從農村來到沿海城市,絕大多數人是第一次離家。在物質主義橫行、男女關系開放、人際關系復雜卻又寂寞的城市,她們要開始一種全然不同的生活。而她們的父母,就如同我的爺爺奶奶,早已對兒女面對的新生活知之甚少。
面對這樣的時代,每個人都要重新學習怎么“過日子”。“過日子”,是我最近采訪研究自殺的學者吳飛時,他提到的。他并沒有說什么讓公共知識分子血脈賁張的語錄,但這個“過日子”的概念卻讓我印象深刻。面對社會前所未有的飛速發展、城鄉斷裂,越來越多的人不知道怎么“過日子”了。由此我才可以理解最近頻發的自殺事件。它們絕不是簡單地對工作環境的抗議,而是一種整體性的壓抑和迷惘。它們的發生也不單是因為很多媒體渲染的“血汗工廠”,而是因為社會變化得太快,就像把一個人突然扔在飛速運轉的跑步機上。
前兩天,一位家住明尼蘇達州小鎮的美國同學對我說,50年來他的家鄉最大的變化是,鎮上一個路燈倒了,又修起了一個。
南方人物周刊記者 劉子超
極端體驗
我小的時候喜歡看一些神神怪怪的書,比如瀕死體驗研究啊、重大災難紀實啊什么的,在我還沒弄清意大利這個國家的形狀時,就牢牢記住了維蘇威火山爆發時,龐貝古城里那些被熔巖吞沒的人的形狀。所以我從小就認定世界是很危險的,一個人居然能完完整整地活到30歲40歲甚至80歲,這是多么幸運的一件事!
等到自己長大了,才發現世界并沒有那么兇險,除了沒事找事去蹦極,人們遭遇極端體驗的機會是不多的。于是在大學畢業投身新聞這一行前,我甚至真的一度覺得“風景這邊獨好”了。結果第一次去西藏采訪就遭遇高反。那時候拉薩到日喀則得過羊八井,要翻兩座雪山,我記得頭疼是在一個黃色峽谷里來襲的,它從后腦勺蔓延開來,最后把你的腦子變成漿糊,最疼的時候我眼巴巴望著窗外的懸崖,希望車子能翻下去。后來我又幾次去了藏地,回想起這次經歷,總是忘不了那樸素而倒霉的愿望。
今年4月在玉樹,我們走得匆忙,睡袋防潮墊都沒帶,半夜裹著棉大衣睡在一個大帳篷里,零下十幾度,腿腳貼著碎石地,每次都是剛一睡著就被凍醒。后來攝影師大食不知從哪里找來一塊裹尸布,剛夠我倆墊在小腿下,這樣我們就可以睡個十來分鐘才被凍醒了。那 晚我們都覺得自己肯定要感冒,結果第二天早晨,吃了碗泡面后,我們就四處采訪去了,而且那天還采訪得特別順利??墒俏易罱淮稳ダ_,就真的感冒了。躺在旅館的床上,喉嚨疼得要死,一整夜就在吐痰和大口吸氣(天曉得我為什么那時不去看大夫?。?。我知道在高原感冒是很危險的事情,我甚至一直在想象肺水腫到底是什么原理、癥狀……后來,后來我又好了,活蹦亂跳地去色拉寺看辯經。
現在回想這些,覺得當時的時光真是漫長啊,就像鋸齒一樣。我拖著大包,翻過一座又一座標準的小山,看看表,不過才過了5分鐘。也許這就是人生本來的樣子吧,一次次極端體驗,只是讓我們覺得它還挺美好的。
南方人物周刊記者 楊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