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味】吳鎮宇 演戲不是那么嚴重的事情

吳鎮宇
演戲不是那么嚴重的事情

對于喜歡他的人來說，他是香港電影中的個性演技派，匆匆一瞥點滴成結。對于不喜歡他的人來說，他只是角色中那些略帶神經質的壞人，僅此而已。所以，當一部號稱國內首部硬漢警匪片《西風烈》上映時，你一定不會意外，吳鎮宇飾演冷面殺手?？墒沁@位殺手卻被冠以“王者歸來”的美稱，因為他“不濫殺無辜，甚至他還存有一個嚴格信條，就是從不殺警察”，就連不喜歡他的人都能記住那角色中的入骨不化的神經質和殘忍，除了他，還有誰？

“我不做老大好多年了。”

“我就是神。”

“回去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第二天早上到大街上去，有的是男人，各個都比豹哥強。”

“這里已經不是我們的江湖了。”

港產片中那些囂張的臺詞，注定是吳鎮宇邪魅和狂狷的注腳。作為港片中的一名經典的老戲骨，吳鎮宇是話題頗多同時頗難定型的一個。

當吳鎮宇從港片的大銀幕上活脫脫地走到你面前，你的感覺也會像回顧港片一樣五味雜陳。一方面他是一個把自己收拾得fit而有型的型男，完美的胸肌從低領口適當地裸露出來，另外一方面你會感覺眼前的這個人是不是已經開始修煉所謂“內家功夫”了？那些東南亞風情和禪味結合的衣著風格，那些帶有佛珠意味的飾物讓你不由得發出這樣的聯想。

近距離接觸吳鎮宇如同赴一個和港片的約會一樣。

我是演過爛片子，卻沒演過爛角色
在百度的吳鎮宇貼吧，影迷整理有吳鎮宇的語錄：

“我的長相，在實力派面前是個偶像派，在偶像派面前比較實力派一些。  ”

“結婚是人生必經階段，是一定要做的事。如果你覺得這樣叫傳統，我就是很傳統的男人。時代變了，現在的男人對婚姻缺乏信心，結婚生子才叫反傳統。”

“不過不用怕吧。怕就去做，做了才會不怕。”

“爛片當然還會接嘍，又不是去殺人放火，再說你接之前怎么會知道它就是一部爛片呢？你去了，說不定還可以把它救好呢。”

“看一個演員不是看他演得好不好，而是看他的創意在哪里。”

“我沒有炮轟什么，反正我現在不管講什么人家都會覺得我在彌補，而那其實就是個誤會。就像我現在說太陽是從東方升起的，難道你能說我是在炮轟大自然嗎？我只是講實話。”

你會發現，他的話比起一些電影的經典臺詞來，并不差。就好像覓食要找蔡瀾，武俠要看金庸的，吳鎮宇竟然是一塊說話的好料。他的話讓你知道，他遠比你定型的那個他來的深邃和莫測。

在當年偶像派面孔的天下，吳鎮宇只是在20世紀80年代末期90年代初的大路貨電影中做男三、四，甚至五、六號主演，形象晦暗不明角色可有可無。但是所謂“爛片”被他當作了一種錘煉，演藝道路的坎坷塑造了一位性格演員。他說，“明星天生就是明星，而當一個真正的演員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赡軙腥苏f，你連床戲都接了那么多，還說什么?？墒俏矣形业膱猿衷诶锩?。我是演過爛片子，卻沒演過爛角色。”“公共汽車雖然慢，可是它一定會來。有的人中間就不等了。”而他是那個最終等來了公共汽車的人。

當港片迎來了真正的黃金時代，那幾位戲骨演員終于“熬出頭”，也迎來了自己的黃金時代。他們確定了自己的表演風格：劉青云沉重，黃秋生老辣，曾志偉囂張和吳鎮宇乖戾。甚至也確認了自己的人生價值和格調。這里面對吳鎮宇風格的爭議和詮釋最多。

港片《古惑仔》系列第一部《人在江湖》中大反派“靚坤”讓吳鎮宇跳出了銀幕，成為了明星。而《旺角揸FIT人》因為他的演出不再是平庸的作品，而成了后來令人津津樂道的黑道片。他把自身的魅力融入了一部不出色的劇本。“邪乎狂乎”的眼神，對分裂性格的演繹成為吳氏表演風格的代表。在后來的《槍火》、《一個爛賭的傳說》、《廢柴同盟》、《爆裂刑警》中，神經質、暴力狂、小混混、變態狂……他以創新的方式在投入而賣力地演繹著各個原本不起眼的角色，一路走來則讓我們看到了開在污泥的花朵。

云淡風輕的機智
此刻，這張港片的經典面孔坐在你的面前。當他在動，能夠嗅到在大銀幕上無數次演繹神經質角色后留下的氣息；而當他靜下來，也如同一部真正且有年頭的港片，一種滄桑而淡泊的感覺流露出來；當他站在攝影師的聚光燈下，沒錯，那種你最熟悉的老酒的溫醇而辛辣的感覺直沖喉嚨：聚光燈下的他一下子被光影激活了，就像他無數次被片場的光影激活那樣，他和光影和相機在互相捕捉和躲閃，互相挑逗和回避。

這種感覺的似曾相識來自20世紀初期的默片時代和好萊塢黃金期的大銀幕上。你仿佛跨越了時代，再次受邀和一個銀幕上的典型化的形象共舞，而當你完全投入了那音樂，他卻不見了。

吳鎮宇自己會一再去看的電影就是《教父》。大概里面就有好萊塢的那種經典的偉大。“一個人如果真的看懂了《教父》里面每一個男演員的角色，他就會明白演戲是怎么一回事。”

已經執導過幾部電影的他，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導演夢。在拍照現場，他自我導演著自己的形象，情緒投入而含義豐富。

吳鎮宇曾經和吳君如一起在電視臺主持即興脫口秀節目。你問他對現在郭德剛、周立波的火爆怎么看。他說，我已經做過了。只不過逗人家笑是一回事，而把可笑背后的憂傷或者意識形態的底色揭露出來則是另外一回事了。

聽吳鎮宇講話，和吳鎮宇對談，幾乎可以想見他當年做脫口秀時候的機鋒。

“剩男剩女很好呀，就看他是這樣選擇還是想要而得不到。其實人們都不知道單身生活可以是多么好的。“

“宅男宅女？他們并不是真的與世隔絕，而是在通過其他各種除了直接溝通以外的方式在和外界溝通吧。這和一個人閉關又不同。“

（也會出書寫回憶錄么？）“沒有那么有才了。”

說到熱門話題，對于最近紅遍兩岸三地的小沈陽的表演，問他對于那種類型的表演有什么感覺，他說，很好呀。我們以前就是這樣演戲來的。他所說的“也是那樣演戲”大概就是香港演藝培訓那種即興和生活化的表演風格吧。而后來他又走得很遠，在警匪片、武俠片、鬼怪片、賭片、愛情片、色情片里面摸爬滾打，把喜劇、悲劇、獨角戲，總之是在戲劇的各色變種里面變幻磨礪。“當你意識到他是多么會演戲，他馬上轉過身去，當你再次看見他的時候，他告訴你：你什么都沒有看到，剛才是你的錯覺。”

香港演藝培訓班是前傳，香港電影金像獎影帝是正傳，至于后傳呢？到了最近剛剛拍攝的《午夜心跳》的拍攝現場，他已經可以和任達華一起云淡風輕地談論家事了。據說他也開始潛心向佛。

就是這樣一個“藝人” ，對于演戲，港片戲骨吳鎮宇留下的話是：“演戲不是那么嚴重的事情。”

港片江湖里的“麻甩佬”

文︱能能
如果不做明星，49歲的吳鎮宇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顧家“麻甩佬”（中年男子）：出生于香港60年代廚師與漁民結合的家庭，他從小會做飯，弟弟妹妹都是他帶大的；迄今公開的情史也簡單，80年代末與TVB同事李婉華相戀八年卻分手收場，隔年與新加坡同行王麗萍認識，結婚后他會被老婆叫去買菜，兒子出生了，他又自動自覺忙著賺奶粉錢……但身在娛樂圈，他那乖戾孤傲、邪惡中帶著神經質的神態，伴隨著一個個自然得如見其人的反派角色，在觀眾心目中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也許，正如許多殺手電影里的殺手故事，亦正如作為演員的普遍職業習慣，在娛樂圈浮沉近三十年，他其實是游走在日常與極端之間的雙面人。

關于他的壞脾氣，江湖上早已流傳著許多段子：在片場有演員表現得不專業，他把對方罵得狗血淋頭；路人圍觀拍戲拿相機對著他，結果被他從二樓一直痛罵到休息室；他甚至連導演都不放過，脾氣火爆如杜琪峰，大牌如劉偉強，都曾經是他死磕到最后竟然惺惺相惜的對象。新近的例子，則是年初太太在面包店與人發生爭執，他就馬上狠揍對方……他從來不諱言自己脾氣暴躁，不過，他說以前自己叫“吳志強”的時候，脾氣可是很好的。

那時候他才20歲出頭，本是個循規蹈矩的公司小職員，后來考了四次考上TVB藝員訓練班。當年的那里確實是香港影視圈的少林寺，同學之中就有梁朝偉、周星馳，這位吳志強身高180CM、長相不賴，雖然氣質青澀尚未算驚艷型男，但說一句“骨骼清奇，是個演戲的材料”也并不為過。然而哪里的娛樂圈主流都永遠是偶像橫行，香港上世紀80年代是五虎將，90年代是四大天王。在拍完《射雕》龍套后改名為“吳鎮宇”的這位演員，他的80年代在TVB的龍套其實還自覺逍遙無憂，后來到配角到變成小生，直到90年代投身電影圈，又是配角開始，主打反派路線，他在鏡頭下那歇斯底里的神經質氣質，越是被放大、表現得淋漓盡致，他就越往娛樂圈非主流人群的路上走了。90年代的香港電影圈被黑社會勢力控制并非好事，但產自那個時代大量的江湖片、恐怖片、色情片卻讓一些另類男星找到了自己的舞臺，比如黃秋生、任達華和吳鎮宇。于是吳鎮宇自己就曾說，做演員就要囂張一點歹毒一點。

不過，再殘忍暴戾，他詭異的演繹之中似乎總帶著一絲無厘頭的幽默，情感層次復雜，所以同樣內心“灰暗”、“變態”又敏感微妙的導演葉偉信也許才與他最合拍，他在2000年前后拍《爆裂刑警》和《朱麗葉與梁山伯》，里面最形神兼備的表現也印證了這一點。當然，你可能認為他更經典的應該是《古惑仔》的靚坤、《無間道》的倪永孝，還有拿過獎的《旺角揸FIT人》的叻君、《槍火》阿來、《一個字頭的誕生》阿貓。除此更多的，他都似乎毫不在意，還表示：“角色都很爛，只是把他修補得好一點而已。”他戲里的神經質滲透著自戀，自戀投射到現實中反而有點不在乎的自虐。同樣地，他對粉絲的熱愛很感動，卻不愿跟他們呆在一起，不知如何表達這種感情。

轉眼間，這位神經影帝已經年近五十。在港片江湖里他有了資歷，于是和黃秋生、任達華這三位常演反派的實力型“中坑”，會時常被拿來比較。前不久他和任達華拍《午夜心跳》，拍戲之余路人圍觀合照，任達華笑容滿面有求必應，他卻一副脾氣極差生人勿近的模樣。這有點讓人聯想到某個說法，同樣演反派，任達華帶著一絲笑里藏刀的陰冷，而吳鎮宇殘暴底下的幽默卻有點點溫暖。至于學院派的黃秋生，在兩人去年合作的《Laughingor之變節》里，前者那朋克頭、黑眼線和披風的華麗風格，就絕對不是老吳的范兒。所以就算同為怪蜀黍，吳鎮宇的另類完全深陷在骨子里，外表仍然可以是個家常“麻甩佬”。死忠粉絲就說了，越看他的人和戲，就越覺得實在太熟悉了，然而他的所想所行，還真是夠寂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