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來說一說錢學森“萬斤畝”公案

葉永烈先生發表在2011年3月3日《南方周末》的文章《錢學森“萬斤畝”公案始末》,我看了;吳拯修先生發表在2011年3月24日《南方周末》的文章《“客觀評價”真的客觀嗎?——與葉永烈先生商榷》,我也看了。說句老實話,我比較贊同吳拯修先生的觀點。

我一點都不懷疑錢學森先生是物理學方面的天才,這有他的貢獻為證。盡管他在1956年就開始研究農業高產問題,又在“大躍進”時期寫過6篇相關文章,認為畝產萬斤完全有可能,但在農業方面,他不是天才。我甚至不客氣然而卻是客觀地說,他在農業方面的常識還比不上我那識字不多的祖父。我承認,錢學森先生也不是空口打哇哇得出的結論,他是精確計算出來的,但不得不承認,這“精確計算”更要人的命!我們經常說“人微言輕”,但錢學森先生是什么人?是物理學界的泰斗,是有著強烈愛國情感的“海歸”,他的話有著非同尋常的分量。在“大躍進”時期,錢學森先生的關于“萬斤畝”的文章和言論,無疑起著推波助瀾的作用。

中國古代治史,有兩個相互矛盾的宗旨:一是春秋筆法,一是為賢者諱?,F在看來,我們應該繼承的是前者。因為前者體現的是一種秉筆直書的精神,而后者往往會把一些重要的歷史人物神化。葉永烈先生是愛錢學森先生的,但在歷史的是非面前,我覺得我們不能有“愛屋及烏”的做法。對于“萬斤畝”公案,錢先生至死也沒認錯,甚至到了1993年,他還論證出畝產十萬斤的可能性。我也是愛錢先生的,但對他如此的至死不渝深表遺憾。

我是農村人,在“畝產”方面,我更傾向于相信袁隆平先生,他希望到2015年,我國水稻大面積畝產能達到900公斤。要達到這個目標都不容易,而畝產萬斤甚至十萬斤,那真的是比登天還難。聽上一輩的人說,我們這里搞“大躍進”的時候,有個不大靈醒的農民當著上面來搞檢查的人說,畝產哪里能夠達到萬斤?你們莫看這丘田里這么多禾,其實是把好多丘田里的禾割下來之后放到這丘田里來的,而且下面還放著禾桶,這才顯得禾堆積如山。令人遺憾的是,上一輩的人講這個事情,不是紀念這個講了真話的農民,而是要教育我們:千萬不要講真話哪,你們曉得這個人講了真話后來怎么樣了嗎?他被批斗了好多回!

上一輩的人還說,1958年在我們這里其實是個好年歲,但不少莊稼就讓它們爛在田里沒有收,后來就該死了!從1959年到1961年,就餓了三年,餓死了蠻多人。有人在回憶錄里這么說,毛澤東在廬山會議期間,說過這么幾句話:“我這個人也有胡思亂想。錢學森在報紙上發表過一篇文章,說是太陽能利用百分之幾,就可能畝產幾萬斤,因此我相信了。”那個時候,還沒有“危機公關”這樣的詞語,但毛澤東先生卻是個中高手,他把很大一部分責任推給錢學森先生,這只是他危機公關中的方法之一。愛錢學森先生的葉永烈先生可能擔心人們把矛頭指向錢先生,會認為錢先生是“大躍進”的推手。“大躍進”時期餓死了蠻多人,是要有人出來負責,因為這多半不是天災,而是人禍。我認為,像上面寫到的那個農民之類的人,他是不要負責任的。錢學森先生呢,絕對難辭其咎。不過,他也只是一個“獻策者”,只能承擔獻策者的責任,最大的責任自然應該由決策者來承擔。

我小的時候,看到我家對面姓劉的人家的正面墻壁上,工工整整地寫著“農業八字方針”:水、肥、土、種、密、保、工、管。但農民們一般不相信這些方針,有個人說,上面就是喜歡發命令,某年強制農民栽禾栽“粘粘寸”(株與株的行距與間距都只有一寸),結果是收獲了一些稻草,畝產低得可憐。魯迅先生以中國的農民為例,證明中國的國民有麻木、愚昧的劣根性,這有很中肯的一面,但也顯示出了他那高高在上的精英姿態。我承認,由于歷史的、現實的、教育的原因,農民身上確有不好的一面,但是,我們不要忘了,最早真正懷疑“萬斤畝”的幾乎都是農民或者有著豐富農村生活經驗的人。我們更不要忘了,農村聯產責任制最早是由農民冒著極大的風險搞起來的,而中國的改革,又是肇始于農村的。

“大躍進”過去了五十多年,這些年來,你可以經常聽到看到一些“干部出數字,數字出干部”的荒唐事情。“大躍進”是過去了,但某些東西卻一脈相承。某地一幢樓整體倒了,但事故調查小組下的結論卻是“沒問題”。我是個門外漢,連我都知道這絕對有問題,怎么調查小組的那些專家卻認為“沒問題”呢?我相信他們缺乏的不是專業知識,而是常識。像錢學森先生那樣的科學家,或者專家,或者掌握了很多社會資源的公眾人物,我們對他們應該保持足夠的警覺,要警覺他們好心辦壞事,更要警覺他們壞心辦壞事(因為與他們的利益攸關)。

 

網絡編輯:休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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