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五十年前讀北大(9)
忽然有一天,他的課快要結束了,來了一位下層領導,帶領大家批判程慶民老師在課堂上“放毒”,給我們上了專業學習方面第一堂面對面的“階級斗爭”課。
教室
我們上課的教室,主要在第二教室樓、哲學樓和第一教室樓。也有一些課程被安排在別的地方。
比起現在依然屹立在北大校園的哲學樓和第一教室樓來,當時的第二教室樓,可以說完全是一座簡易建筑,由兩層四個還是六個階梯大教室組成。位置大約在現在光華管理學院往東一點的一個地方。我們許多大班一起上的課程,都被安排在那里。因為建筑比較“簡易”,現在早已經蕩然無存,也就一點兒也不奇怪了。
作者:王則柯 出版:中信出版社 (王則柯/圖)
入學第一門大課,是閔嗣鶴教授主講的《數學分析》,階梯教室里面坐著數學力學系數學三個班、計算數學一個班和力學兩個班的新生。記憶中最深刻的畫面,是矮墩墩的閔嗣鶴教授,穿著藍色中山裝,以乒乓球彈起來的高度越來越低,給我們講解《數學分析》中的“極限”的道理。“極限”概念,堪稱數學分析的“過關概念”,極限概念學得好不好,是整門課程學得好不好的第一個重要檢驗尺度。他還念誦了“一尺之棰,日取其半,萬世不竭”,說明我們的老祖宗很早以前就樸素地接近了無窮小的思想,鼓勵理解得不那么快的同學。老教授的肩膀和頭發上面,都滿是粉筆灰。
那么大的教室,那么多人一起聽課,卻并不使用麥克風。這在現在已經很難想象。教授們都是一筆一筆用粉筆寫板書,非常認真。
雖然這門課開在全國支援北京慶祝國慶十周年的時候,可是因為經濟開始困難各種產品的質量都明顯下降,那時候北大自印講義所用的紙張,已經變成既灰又脆,有些還呈棕色,讓你看得出紙張里面沒有化解的植物纖維。出版物和練習本的紙張變得很差,是“困難時期”的另外一個情況。那時候偶爾小文具店有紙張比較好的筆記本和練習本出售,許多同學都會趕去買上幾本。
《解析幾何》大課,也在第二教室樓的一個階梯教室上,任課老師幾經變動。這門課我記得的任課老師,有程慶民老師和姜伯駒老師,別的同學回憶還有另外一位老師。程慶民老師是帶著“右派分子”的帽子來任課的,他在講坐標變換的時候,提到布魯諾因為堅持在天文學研究中把坐標原點從地球移到太陽,被宗教裁判所燒死。忽然有一天,他的課快要結束了,來了一位下層領導,帶領大家批判程慶民老師在課堂上“放毒”,給我們上了專業學習方面第一堂面對面的“階級斗爭”課。所謂“放毒”,就是在課堂上講布魯諾因為堅持把坐標原點從地球移到太陽,被宗教裁判所燒死的事情。對于這次突如其來的批判,大部分同學都感到無所適從,但是也有很少幾個同學,表現得非常激進,甚至上去對老師動手。
后來延續三個學期的《普通物理學》課,也在那里上?!镀胀ㄎ锢韺W》的老師也講得很好,以至于差不多半個世紀以后,我還記得可以拿“電子自旋”開玩笑地考考現在物理學系和電子學系的學生。這樣的大課,一般兩個小節一起上,當中休息十分鐘。這位老師卻不拘一格,建議第一節課延長十分鐘,第二節課縮短十分鐘,避開課間十分鐘休息的高峰。原來,滿滿幾個階梯教室的學生在課間的十分鐘時間一起上廁所,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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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編輯:王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