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就沒有救世主——凱恩斯主義的真相與陷阱
在歡慶紀元后第二個千禧年的到來時,誰也沒有料到,迎接人類的將是一場巨大的金融海嘯。就配置資源而言,欠缺法治的市場可以比中央計劃的效率還低,強勢政府干預于是獲得了民間的同情,但也會將經濟轉型引上歧途
責任編輯:余力 助理編輯 溫翠玲
就配置資源而言,欠缺法治的市場可以比中央計劃的效率還低,強勢政府干預于是獲得了民間的同情,但也會將經濟轉型引上歧途
在歡慶紀元后第二個千禧年的到來時,誰也沒有料到,迎接人類的將是一場巨大的金融海嘯。
這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誰之過?驚恐之余,人們紛紛翻出昔日的理論和早已被忘卻的預言,試圖證明人類的智慧尚未退化到不可救藥的地步。馬克思的《資本論》在東京熱賣,哈耶克的《通向奴役之路》在紐約脫銷。不同的學說受到不同人群的追捧,你、我各執一端,互指他人為肇事者,千方百計地為自己的愚蠢開脫。諸多學派之中,最為流行的,當然是凱恩斯主義。
許小年
政府——救贖者或肇事者?
當消防隊員奮戰在火海之中時,誰愿追究他放火的責任呢?
在“大蕭條”的年代,是凱恩斯指出了市場失靈的可能性,也是凱恩斯給出了應對之方:政府增加開支,創造有效需求。這個今日天經地義的政策,70年前卻是離經叛道的言論,稱它為一場“革命”,毫不為過。對于凱恩斯的新理論,當時學術界莫衷一是,西方各國政府亦滿腹狐疑。直到1939年,美國才開始認真研究凱恩斯的主張,也只有到了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大規模的政府開支才具備了政治上可行性。然而經過記者和專欄作家 (例如保羅·克魯格曼)的演繹,這段歷史變成了如下的版本:美國總統羅斯福接受了凱恩斯的建議,于1933年推出“新政”,結束了長達十年的“大蕭條”。
數據告訴我們,美國經濟在1933年之后停止萎縮,失業率從25%的高位回落,但真實GDP則是在1939年才恢復到1929年的水平,而失業率在1941年才降到單位數。軍備開支的直線上升的確創造了有效需求,軍隊的大規模征兵當然也創造了工作崗位,到底是誰結束了“大蕭條”?羅斯福還是希特勒?我們只能留給歷史學家去澄清。有意思的是,率先采用凱恩斯政策的是瑞典和納粹德國,凱恩斯本人當然不愿將后者作為他的案例,在他的講話和文章中,完全回避了這個最早的“凱恩斯主義國家”。
凱恩斯經濟學的關鍵假設是“動物精神”。在亞當·斯密的世界中,已知產品和要素的價格,經濟個體經過理性的計算,做出最大化自己利益的決策。盡管并不完全否定決策過程中的理性分析,凱恩斯主義者認為,經濟個體可以是非理性的,例如在純粹心理因素的影響下,消費者和企業忽然悲觀起來,對未來失去信心,消費與投資意愿下降,社會有效需求不足,經濟因此而陷入衰退。由于“動物精神”無邏輯可言,幾乎無法對它進有意義的分析,人們無法改變而只能接受這個現實,并以此為前提,探討應對之策。如人們所熟知,標準的凱恩斯主義對策就是政府的反向操作,增加財政開支以彌補民間需求的不足,即使不能避免衰退,亦可減少“動物精神”對經濟的負面影響。
當代凱恩斯主義者沿襲了“動物精神”的傳統,指責“新自由主義”是這次金融風暴的始作俑者。在“動物精神”的驅使下,華爾街貪婪逐利,金融創新過度,而政府又疏于監管,未能以其理性的“人類精神”約束華爾街的沖動,聽任資產泡沫發展,終于釀成大禍。不僅如此,他們還宣稱,泡沫破滅之后,具有“人類精神”的美聯儲發揮了中流砥柱的作用,以超常規的市場干預挽狂瀾于既倒,避免了金融體系的崩潰,從而避免了“大蕭條”的重演。
遺憾的是,事實并非如此。
美聯儲對這次金融危機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從2001年開始,美聯儲執行了松寬的貨幣政策,將聯邦基準利率降到當時的戰后最低水平,并保持低利率達兩年多之久。房地產市場因此出現了明顯的泡沫,泡沫于2007年達到頂點。從2004年中起,美聯儲進入了加息周期,貸款利率隨著基準利率節節升高。高利率增加了貸款償還成本,最為脆弱的次級按揭市場首先拉響了警報,逾期和違約率的上升引發以次按為基礎的債券價格下跌,盛宴結束了。為什么不早不晚,在美聯儲減息之后形成房地產泡沫?低利率刺激了金融創新,也促使金融機構不斷提高杠桿率。金融創新過度并非源自華爾街的貪婪,華爾街何時不貪婪?銀行家們不必等到2001年才集體瘋狂。就引發金融危機而言,美聯儲低利率的作用遠超華爾街的“動物精神”。如果追究罪責,美聯儲是首犯,華爾街充其量只是一個從犯。美聯儲的低利率政策扭曲了金融市場中的最重要價格——利率,在錯誤的價格信號指導下,家庭過度負債,金融機構高杠桿運行,金融創新過度。
凱恩斯主義者有意無意地忽視危機的真正原因,并歡呼是美聯儲防止了另一場1930年代那樣的大蕭條。其實,弗里德曼在其名著《美國貨幣史》(與施瓦茨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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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編輯:鄺立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