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主席啊卡主席綠皮書啊綠皮書
生活在卡扎菲時代,利比亞作家似乎必須面臨選擇:“迷人先生”和“殺人上?!?,你總得面對一個。
責任編輯:袁蕾 實習生 楊海泉
“人在集體暴虐起來時,是多么兇狠??!那簡直就是洶涌的洪水,對擋在它面前的人毫不憐憫,毫不留情……個人的暴虐是暴虐中最容易對付的一種,因為無論如何,他畢竟只是一個人,集體可以除掉他,甚至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個人用某種手段也可以除掉他。至于集體的暴虐,那可是最厲害的一種暴虐——誰能阻擋滾滾的洪流?”
上??ㄔ扑坪踉缇妥龊昧吮粷L滾洪流“除掉”的準備,1990年代初,他在自己的小說《逃往火獄》的開頭這樣寫道。
至于整篇小說,則幾乎預言了正在利比亞發生的那場革命——一個貝都因人曾被群眾“扛在肩上”,就像他們曾經扛起羅伯斯庇爾和墨索里尼那樣;后來又被這些人窮追不舍,他們向他伸出密密麻麻的手:“給我們修一條越海道路!”“為我們主一次婚!”“為我們殺死一條狗!”貝都因人給不了,不得不丟下代表著權勢的金盔,一邊抱怨著“你們為什么不發給我護照”,一邊逃往不需要護照的火獄,任誰也找不到。
作為利比亞作家與藝術家協會(以下簡稱“作協”)的名譽主席,在近四十個年頭里,卡扎菲將作協演化為自己的文學俱樂部;逮捕、暗殺了數不清的獨立作家和藝術家;出版了一套三卷本的政治理論集《綠皮書》——利比亞的“紅寶書”,以及一本沒幾篇小說的小說集。
2011年5月,《北京文學》雜志刊登了包括《逃往火獄》在內的幾篇卡扎菲作品。同一個月,一個新的作協在班加西成立。
獨裁者卡扎菲和文學界的愛恨情仇,就這么進入人們的視線。
2011年8月22日,利比亞人民在焚燒卡扎菲頭像和象征卡扎菲思想的《綠皮書》。 (Adem Altan/東方IC/圖)
“迷人先生”
在卡扎菲1969年發動“九一政變”以前的十幾年里,利比亞作家們一直期望能夠組建起一個文學家聯盟。
那正是利比亞文學的好時候。文壇老將阿里·米斯拉提結束了在外漂泊的生涯回國創作,青年作家艾哈邁德·法格海、尤素夫·謝里夫正冉冉升起。民族主義、社會主義、精英主義,各種觀念正在利比亞大地錯綜生長。作家們想有一個自己的組織,雖然也許他們并不屬于同一陣營。
這個想法在伊德里斯一世脆弱的政權下一直無法實現:自從石油經濟興起,商人們組織的貿易協會便與當局開始了永無休止的扯皮。舊政府不愿在貿易協會之外再添一個別的什么協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卡扎菲在這時來了,帶來了創建作家協會的新希望。
新政權看起來對文學充滿熱情。1970年,政府創辦了一個嶄新的文藝節:的黎波里知識節。在第一屆知識節授獎大會上,卡扎菲親自頒發了短篇小說獎的榮譽證書,獲獎者是法格海。
1972年,法格海牽頭在班加西舉行了一個作家、文學家大會,商討組建作協的事,卡扎菲也列席其中。會議成立了以法格海為首的預備委員會。預備委員會隨即起草了新作協的組織章程。作家們都已準備就緒,政府卻直到三年后才給作協頒布了成立許可證。拿到許可證,法格海覺得心頭釋然,于是前往倫敦工作、求學。
剛剛成立的作協于是由作家阿里·米斯拉提擔任主席,卡扎菲則是永久名譽主席。作協由總人民委員會文化部負責運營,每年可以從政府得到一筆不小的撥款,用以維持機構的正常運營。
作協從組建開始就一直維持著十幾個人的工作班子,主要功能是聯系作家,組織各類文學活動,開展沙龍、評論會,以及運營一份文學刊物《四季》。作協的正式會員有一千多人,只要不批評政府,不違犯獨裁政府的其他言論禁忌,他們的日常寫作并不受打擾,但有時難免要被迫接受一些宣傳任務——譬如,為利比亞最高領導人、文學愛好者卡扎菲撰寫書評,或者歌頌這個并不自由的國度。
事實上,作協一直受到革命委員會的嚴重控制。革命委員會負責整個國家的出版審查工作,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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