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智海:畫一個花花世界
漫畫家是怎么看世界的?一輛公車開過來,別人看到的是里邊的人被擠得像沙丁魚,我看到的是司機的衣服掉了一個扣子。
漫畫家是怎么看世界的?一輛公車開過來,別人看到的是里邊的人被擠得像沙丁魚,我看到的是司機的衣服掉了一個扣子。
智海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在床上發呆。但這時,他的腦子并不是空的。大多數時間,他在想同一件事—要是有超能力就好了。
這可能是他和別人最大的不同了。
除此之外,他跟普通的香港人沒什么兩樣。吃飯要用筷子,出門要坐地鐵,操一口不太標準的港式普通話。
值得羨慕的是,他可以一直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比如幻想自己有了超能力,比如幻想未來的女兒是多么可愛,比如幻想世界末日的時候人類該怎么拯救自己。
又比如,把這些幻想通通畫下來。
我不是能言善辯的人
智海最想擁有的超能力,是瞬間轉移—不用和一堆上班族擠公共汽車,也不用看沒擠上地鐵的人愁眉苦臉破口大罵;感到悲傷的時候可以瞬間消失,遇到尷尬的時候也可以轉身不見。
這不是一種逃避,而是一種抽離。“藝術家需要從現實中抽離,才可以看到更廣闊的世界。”他說自己從來就不是一個能言善辯的人。所以才喜歡畫畫—他可以不說話,就把故事講得很好聽。
智??偸请S身帶著他的環保袋,里邊的基本配置是錢包、鑰匙、八達通、筆和本子。當然,對于一個漫畫家而言,紙筆是肯定不能少的。“我最喜歡看街上的人,街上的小店 ……”本以為他會把這些東西畫到本子上,但打開他的筆記本,里邊卻密密麻麻都是字。
“城市”、“急躁”、“本質”、“意義”…… 這些詞匯頻頻出現在他的本子里。本子里還夾雜著一些零碎的肖像畫,多是路邊大叔坐在車站等雨停之類的速寫。“我特別喜歡細節,比如一輛公車開過來,別人看到的是里邊的人被擠得像沙丁魚,我看到的是司機的衣服掉了一個扣子。”記錄生活瑣碎是智海最愛做的事情。每當腦子被堵住、畫不出東西的時候,他就會掏出自己的筆記本,在里邊尋找一個叫“靈感”的東西。
讓人哭的漫畫
如果你覺得漫畫都是讓人發笑的,也許你該看看智海的作品。
他有一本漫畫叫《默示錄》,黑白的線條勾畫的是城市的冷漠,人和人之間的疏離,以及自己對生存與死亡的思考—讓人看了想哭。正是這么一本哀傷、緩慢甚至有點陰郁的書,引起了許多人的關注。許多豆瓣上的讀者甚至給他的這本書安了一個標簽:一見即買。
這本書一度讓人以為智海是灰色的—他筆下的人物孤僻、自我,甚至帶點遺世的味道。然而剛開始畫畫那幾年,智海喜歡的卻是復雜、抽象的畫風。他學梵高,學畢加索,學蒙克……以張揚的方式,畫著一種讓你看了哭不出來,卻只能苦笑的漫畫。那時的智海是彩色的,筆下的人物夸張、鮮明,張牙舞爪。當各種鮮艷的色彩被一個個面孔吞噬,他 得到一種享受,覺得渾身的壓抑都被釋放了。
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智海?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腦子里裝滿了瘋狂的想象—他就是表面靜默、內里洶涌的矛盾生物。
對智海而言,也許藝術家就應該是一只變色龍,每一次新的嘗試都意味著一種新的挑戰。他將自己的這種嘗試稱為“鴛鴦奶茶”—這種香港茶餐廳的常見飲品,混合了一半的咖啡和一半的絲襪奶茶,所以可以同時集合有咖啡的香味,和奶茶的濃滑。“只要你愿意嘗試,就總會得到驚喜—這也正是香港漫畫的可貴之處。”
“花花”的童真世界
這幾年,他開始畫一個叫“花花”的小女孩,以爸爸的口吻。
事實上,他沒有女兒,甚至還沒結婚。然而他卻在《花花世界》中,虛構了一個理想的生活。通過孩子在家庭、學校,和父母、朋友、鄰居等的交往,香港這個城市的生活內容與生存百態重新在你面前一一展開。當中的童真和稚趣,不但還原了現代人已然失去了的純凈和真誠,更像一面鏡子,把復雜的現實照得無地自容。
畫畫的時候,智海常常會有一刻晃神,覺得漫畫中這個叫花花的小女孩,真的是他未來的女兒。而他,就像一個父親,看著孩子的成長和煩惱,既歡喜,又憂心。
正如智海所說,他不是一個善于和人爭辯的人。“很多人喜歡在作品中反映時事。但無論是說大道理,還是含沙射影,我都很不喜歡。”對于很多社會問題,他很少在漫畫中做出表達和回應。在他眼里,那是一種爭執,而爭執是一件很消耗的事—消耗時間,消耗體力,消耗腦細胞,消耗大家對美好未來的最后一點向往。
所以他畫下了《花花世界》,借一個小女孩的嘴巴,告訴所有人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我想要人人知道什么叫做安居樂業。我想要讓孩子們能自由的玩耍,不用為了一個學位爭得頭破血流—現在的社會,每個人都在爭。要知道,制造戰爭其實是大人的責任。”
智海認為,藝術家的責任是用自己的想象力,去創造一個更好的未來,然后告訴大家,我們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去實現它。“與其在漫畫里批判現實,我更寧可提出對未來的想象,令大家對好的未來還抱著一些希望。”
網絡編輯:瓦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