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方舟”起航

8月10日清晨5點零9分，航母前“瓦良格號”揚帆鳴笛，靜悄悄地離開大連碼頭。這是中國自建國以來作為軍事用途的航母之首航，盡管它的艦名尚未定下，但這一點都沒有影響很多中國人夜不成寐的激動心情。

前瓦良格號不是中國人以廢鋼鐵的價格，以用于娛樂范疇為承諾，從國外購買的第一艘航母，不同之處是在它之前被購入的那幾艘確實干起了娛樂這行，如深圳的明斯克號，天津的基輔號，它們都被改裝成了致力于普及老百姓軍事知識的主題公園，并點綴著酒吧、電影院、五星級酒店、高檔會所等尊貴消費場所，以滿足不同層級游客的娛樂要求。

假如把這些退役航母想象成卸甲歸田的老戰士，它們的命運委實不同，前瓦良格號恢復了戰士的身份，明斯克號和基輔號則似乎一副笑臉迎客的模樣。正如同中國的事情很多都是“雙軌”一樣，來到中國的航母也向著兩條軌道起航。

2011年7月27日，中國國防部新聞發言人耿雁生在北京宣布，中國目前正利用一艘廢舊的航空母艦平臺進行改造，用于科研試驗和訓練。這立即引起國內的沸騰和國際性的關注。中國終于有了航母！

如何命名？

事實上，“中國沒有航母”這件事一直是愛國人士必須一洗了之的隱痛，尤其是在“中國可以說不”以及“不高興”之后。國人對航母的渴盼，雖則源自1935年國民黨海軍將領陳紹寬曾提出但未實現的航母計劃，雖則強大的海軍是毛澤東軍事思想的組成部分之一，但作為一架燒錢的巨無霸，確實也唯有今日可行。如果忽略人均GDP忽略CPI忽略基尼指數，中國目前的國家財富僅次于美國，而從2008年金融危機后那個4萬億刺激計劃來看，又無疑是世界上最有錢的政府。中國在國際事務和國內盛宴中的慷慨也為世界瞠目結舌。 “不差錢”是小品語言對中國政府財富擁有量的精準概括。此情此景，我們的購買力確實毫無問題。航母這個沒有的東西，也可以通過這個方式獲取，只要交易渠道通暢即可。

（本刊資料庫/圖）

既然中國航母已然試水，便牽涉到一系列問題。比如它叫什么名字？

子曰，名不正則言不順。其實，名的重要性并非中國所獨有。關于命名問題，迄今仍在征集意見或深思熟慮之中。網絡上雖有人建議以中國已故領導人來命名，而以古人命名，亦為重要一支。不過，倘若名之為“黃帝號”，炎帝的粉絲覺得不公。稱之為“秦始皇號”， 漢武帝也未必答應。叫“鄭和號”也不錯，鄭和七下西洋，炫我天朝上國之威，所到之處毫無干戈，盡為玉帛，坐穩了一個“和”字，與我軍對外理念可謂古今呼應。不過有網友質疑，鄭和陰氣太重，出身卑賤，名我第一航母，委實不宜。最后，倒是有一得票率較高的人選，那就是清代將領施瑯。施瑯本為臺灣鄭氏政權臣屬，后降清反戈，幫助康熙占領了臺灣。此人實為中國這個大陸國家歷史上少有的海將，即便是抗倭名將戚繼光也未必有他對航海的在行，也可以說，倭寇自海上殺來，戚家軍以逸待勞，整的還是陸軍。除了全軍覆沒的北洋水師各大管帶將領，中國歷史上唯一功德圓滿的海軍將領大概也只有施瑯了。然而，施瑯的瑕疵有兩點，一為叛臣，二涉及臺海關系。棄暗投明的叛臣我們可以譽之為民族英雄，但現如今臺海關系微妙復雜，雖然大陸并未放棄武力解決臺灣問題的說法，但將航母命名為“施瑯號”還是太有針對性，易于授人以破壞兩岸關系之柄，易于背離宣示的維護世界和平的宏旨。

有鑒上述，軍事專家李杰給出幾種推測：“按照海軍以往的傳統，艦艇以山命名的比較多，可是比較大的有名的都被別人叫過了，我估計山可能不大會；再有一個是以江河名字命名，‘長江’號似乎氣魄不夠。”不過，李杰還透露了一種可能：“可能會用直轄市的名字來命名，這是一個選擇。”7月30日，解放軍少將、中國軍事科學學會常務理事兼副秘書長羅援在做客環球網時透露，中國航母命名問題內部正在考慮。換言之，命名是“內部”的事，外部如何猜測委實多情，哪怕是像李杰這樣的軍事專家。

其實，中國第一航母并非“中國制造”，本有個名字，叫“里加號”，繼而叫“瓦格良號”。實為前蘇聯退役，烏克蘭接受，再由中國購買并改造的航母。從嚴格意義上來說，譽之為中國第一航母有點牽強。

買家新商機

1998年，澳門創律旅游娛樂公司通過競標，以2000萬美元（實際總共花了一億美元）的代價買下“瓦良格”，聲稱要將其改造成一個大型海上綜合旅游設施—包括迪斯科舞廳、旅館和博彩設備等，日后將其停泊于澳門附近海域。而澳葡當局則明確表示，在澳門回歸中國前，拒絕“瓦良格”號在澳門停泊。

1999年7月，澳門公司雇用ITC公司的SableCape號拖船，拖著“瓦良格”號開始了漫長的航程。2002年3月3日，歷盡艱險的“瓦良格”號航母終于抵達大連。就在“瓦良格”號靠泊大連的第二天，澳門創律旅游娛樂公司的博彩許可證被吊銷。

2005年8月初，“瓦良格”以解放軍標準海軍灰的新涂裝出現在30萬噸級船塢泊船碼頭。然后開始了漫長的脫胎換骨的過程，直到2011年7月27日國防部發言人耿雁生的對外宣布。

“瓦良格”號所涉及的已然不是一個拆卸問題，也不是廢物再利用的問題，而成了鳳凰涅槃式的中國神話。 值得提請注意的是，“瓦良格”號從娛樂界是如何進入軍界的？這一身份驟升并非是所有退役航母進入中國的待遇。

“瓦良格”號也并非第一艘進入中國的退役航母。首艘進入中國的航空母艦是來自澳大利亞的“墨爾本”號。1984年作為廢船賣給中國聯合拆船公司。1985年5月21日，“墨爾本”號被牽引進廣州黃埔造船廠拆解，外媒一致認為中國海軍從這艘航母上得到了很多啟發。

之后是前蘇聯的“明斯克”號和“基輔”號。1998年9月，“明斯克”號抵達廣東沙田港，1999年8月拖至文沖船廠，進行封閉式大規模修整與改造。2000年5月，“明斯克”號落戶深圳市沙頭角，用于娛樂參觀，成為世界上第一座由四萬噸級航母改造而成的大型軍事主題公園。2000年5月“基輔”號航母告別了俄羅斯，由上海救撈局“德意”號拖輪拖離。在歷時102天、航行16000余海里后，“基輔”號于2000年8月抵達天津南疆碼頭。此后，經過3年多的精心改造，“基輔”號航母被整修一新，成為天津國際游樂港的一座大型軍事主題公園。

比較之下，“瓦良格”號命運最為顛沛，但待遇卻最高。不過，對于中國這些買家們來說，航母的商業、軍事和政治價值之巨大是不言而喻的。

“黃家方舟”

今年初退役的“皇家方舟”號（無敵級）航母，長209.1米，寬36米，滿載排水量超過2萬噸，可搭載鷂式垂直/短距起降戰斗機和多型直升機，自1985年服役后，一直作為英國皇家海軍的旗艦南征北戰。據香港媒體報道，黃光裕個人旗下的一家名為“老鷹”的公司已確認參與競購英國退役的“皇家方舟”號航母。目前有多家公司或組織參與競標，最終結果尚未公布。Eagle公司在香港注冊，其業務包括家電及電子產品零售、地產及俱樂部營運等，公司業務主要覆蓋香港及中國內地，該公司的最終受益人為國美大股東黃光裕。據報道，黃光裕有意將航母改建成世界最大的流動展館，用于休閑旅游等項目開發。此次黃光裕的公司能否將“皇家方舟”號航母成功改名為“黃家方舟”號尚不可知。

不過，因為“皇家方舟”號曾經的戰功和地位，英國國防部十分介意它最終花落誰家，也就是說，競價高不是他們看重的唯一選項。據報道，同時參與競購的還有一位香港商人林健邦，他計劃將“皇家方舟”號打造成香港首個海上賭場和餐廳。據說這是林健邦第二次競購英國航母，今年一月，林健邦參與競購“皇家方舟”號的姊妹艦“無敵”號，最終輸給一家土耳其拆船公司。英國給出的理由是林提交的“資料不全”。坊間分析，林競購失敗的主要原因是英方的安全考慮，他們擔心自己的航母可能成為第二艘“瓦良格”號。 對此，中國軍事專家反駁稱，不存在這種可能性，因為如今中國已經全面掌握了航母技術，“皇家方舟”號身上已經沒有值得中國利用的軍事價值。因此，黃光裕競購航母的商業動機或博取噱頭的可能性更大。問題是，像黃光裕這樣一度被捕入獄、自殺未遂的爭議性商人，購買航母意欲何為？

然而必須承認的一點是，黃光裕這些富豪們出于商人的敏銳嗅覺決定自己的投資沒有任何問題。盈利并使利益最大化且獲得“免死金牌”那樣的政治保障亦在理解之中。中國“民間的航母編隊”顯然只為中國娛樂服務行業提供了新的景點和消費場所。中國軍事上的航母編隊大概才是真正值得關心的問題。航母也許不是解決愈演愈烈的海洋爭端的唯一方式，但肯定是個方式。中國軍事科學學會常務理事兼副秘書長羅援少將在做客環球網時透露，要有效維護我國海洋權益，航母數量至少不能低于3艘。也就是說，尚且沒有中國名字的“瓦良格”號僅僅是中國航母事業邁開的第一步，之后的發展和增添都在預期和意料之中。當然，在航母上，美國的警惕性比英國更高，他們的退役航母至今仍是“非賣品”。此外，俄羅斯軍事專家也屢次告誡：中國海軍距離挑戰美軍還很遙遠。甚至是關于實力，這件事也很不好說。如果按照近二十多年來經濟史學家提供的數據，近代中國其實一直是個經濟大國?！洞髧呐d衰》引用經濟史學者貝羅克的統計，中國經濟總量世界第一的寶座直到1890年才被美國搶去。

中國在航海上，直到明代仍領先世界，只是生產方式和文化性格原因才使之并不顯得那么重要。清初的閉關鎖國導致與世隔絕，在1840年的鴉片戰爭中被證明徹底失敗和反動。讓中國人在洋人腰桿子挺直的是洋務運動的結果北洋水師，這支號稱世界第三亞洲第一的無敵艦隊，在甲午海戰中以全軍覆沒的方式再次被證明毫無用處。巨大財富、收購世界、船堅炮利以及中國制造解決不了中國的問題，這已被歷史再三驗證。

彈藥庫已久裝得滿滿的，卻令人想起紅酒酒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