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喪斯文—“經典與解釋”主編劉小楓訪談
在我們這個行當,“富于獨創性的學者”其實是罵人話,等于說他在胡說八道……至于說“花大力組織”,這倒確實,只要想做事情,哪有不費力的——我在學著做古典的“二道販子”,重要的是進什么貨……要說“費力不討好”,不討誰的好?需要討誰的好?
“我以前學知識分子,躁動不安得很,如今學孔子整理古書,不學‘有思想’的知識分子,內心反倒安頓下來?!?nbsp;
——劉小楓
能談談“經典與解釋”兩大系列的緣起嗎?誰倡議、組稿,具體如何運轉起來的?
你問的涉及三個所謂關鍵詞:翻譯、經典、解釋,得分別來說。
說起“翻譯”,就要從自己的讀書經歷說起。80年代(上個世紀,下同)我在大學念書時,學習條件非常艱苦,尤其是很難找到相關研究文獻。1982年進北大后,我做的是現代德國美學,就跟搞現代外國哲學的同學混,對海德格爾入迷。海德格爾的書不是一般的不好懂,道理明白不了,許多語詞也把握不了,不知道如何譯,怎么做論文?一天,我在哲學系資料室突然發現,60年代的《哲學譯叢》上有些翻譯過來的研究海德格爾的文章,多是“資產階級學者”寫的,也有“無產階級學者”即蘇聯學者寫的,都大有幫助。當時找不到人可以請教,也沒有國人的學術著作可以參考,這些譯文成了我真正的老師,領我進入海德格爾的語詞世界——我當時就發了個愿:今后自己也要注重翻譯研究文獻,為后來的讀書人積累。
所以,我在念碩士研究生二年級時就開始組織翻譯:第一本組譯的譯文集是介紹人本心理學的(《人的價值和潛能》,華夏出版社,1985),沒有資助、沒有科研經費,全憑一股子青春熱情,連復印原文都是我這個窮學生自己掏錢。組譯的第二本譯文集是受胡經之先生委托,選編、組譯西方文論的現代卷部分(《西方文藝理論名著選編》,下卷,北大出版社,1985)——新選譯的30萬字的選題、組譯,都由我一個人操辦。我跟甘陽是同學,但不一個專業,也不在同一個系,他是外哲所的人,外哲所是北大校級單位——那個時候,搞外哲的牛得很呵。在搞外哲的眼里,學美學的連雜牌軍都算不上。甘陽后來把我拉進“編委會”,不過因為他看我有自找苦吃的毛病,于是充分“利用”……
從小就如此?
天性如此,加上母親從小嚴格管教——剛滿12歲那天,就要我去洗大被子,說是到了勞動升級的年齡,因為父親12歲就離家進民族資本家的工廠當童工……那個時候,沒洗衣機也沒洗衣粉,得一點兒一點兒抹上肥皂用手搓呵搓……如今想起來就苦哦。剛開始抹肥皂時,覺得好絕望……何時才是盡頭!只好不去想盡頭,埋頭搓就是……這樣就養成了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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