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金的偉大與不幸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霍金和他那掛滿古怪儀器的輪椅儼然成為一尊莊嚴肅穆、四處移動的雕像?;艚鸬拇嬖谝巡辉倬哂形锢韺W上的意義,而是具有另一種意義——成為人類與不幸命運抗爭的象征。
責任編輯:朱力遠
這是2006年12月10日,霍金在耶路撒冷布盧姆菲爾德科學博物館發表演講的資料照片。
二十世紀物理學的萬神殿里供奉著一長串閃光的名字,霍金不在最耀眼的之列,卻很可能是最特殊的一位。雖然他是一位輪椅上的囚徒,但他的人生卻比我們這些四肢健全的人豐富、精彩得多。雖然有太多的光環和傳說圍繞著他,我們還是可以從中分辨出某種簡單而重要的東西,即集人類處境的兩個極端——軀體的渺小脆弱與思想的廣袤無垠——于一體的動人情形。
斯蒂芬·霍金在76歲的年紀上去世了。雖然他是一位輪椅上的囚徒,但他的一生卻比我們這些四肢健全的人豐富、精彩得多。這個時代的科學研究越來越依靠昂貴、復雜的儀器以及成百上千人的合作。他們中的絕大多數已不再是科學家,而是以科學為職業的工匠,盡管有的還是能工巧匠,因為他們的研究已不再受熱情和興趣驅使,而是為生計所迫,受利益驅使。在霍金身上,還多少保留著那種業已消逝了的科學家的古老形象:高傲,專注,特立獨行,激情四射,且智力超群,雖然似乎談不上清貧寂寞。
隨著《時間簡史》被譯成中文,霍金在中國開始漸為人知。這還是1990年代中期的事。2002年的來訪則使他變得廣為人知。其實,早在1985年晚春,他就有過一次鮮為人知的中國之行。當時我還在科大念大三。這位非?;钴S的理論物理學家在來到合肥前,肯定還到過中國的其他地方,但我只知道他來到了科大不怎么漂亮的校園里,因為海報已經張貼在圖書館前的布告欄上。同學們都有些不敢相信,像霍金這么既不便行走又具有傳奇色彩的人物,怎么說來就來了呢,且來到了偏居一隅的“褲子大”(在合肥方言中,科技的發音與褲子很接近)!現在想來也不奇怪,當年科大的天體物理和宇宙學不但國內有名,在國際上也算是活躍的。
霍金的第一次公開亮相是在落成不久的水上講演廳。所謂的水上,是指建筑物的主體建在一個當時有水、如今早已干枯的小池塘上。謝靈運的詩句“池塘生春草”是很能給人以詩意遐想的,但這個池塘在我的記憶中始終是光禿禿的,與任何詩情畫意無關。水上講演廳可以容納二百號人,是除大禮堂外容納聽眾最多的地方,非常適合做大型的學術報告。
當年科大學風頗好,到圖書館自習得占座位,遇到一些著名學者的報告,更是得提前占座位。在物理樓的階梯教室里,據說還發生過為占座位打架的事。水上講演廳雖然比一般的階梯教室大許多,這座位還是得占。果然,我提前了四十多分鐘,只占了一個靠后的座位。不久,后面的座位也沒有了,后來者只好順著過道往下站,最后連講臺的兩側甚至門口也站了不少人。那情景,似乎用濟濟一堂也不足以形容。當年天體物理和宇宙學在科大是個時髦學科,有關的學術報告也比較多。一些不是學物理的學生,也在眉飛色舞地談論什么“無限有界”“無中生有”等玄而又玄的話題。盡管如此,我還是覺得很多人并不是沖著報告本身來的,而是想看看這位輪椅上的英雄到底是什么模樣。
霍金在助手的簇擁下進場了,果然如傳說的那樣坐在輪椅上。他系著領帶,穿著整潔的白襯衫,瘦削的臉龐上架著一副大框的金絲眼鏡,看上去相當年輕。大廳里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還夾雜著少許的嘆息聲。那時霍金只有43歲,剛剛寫完了《時間簡史》的初稿,聲譽正處于持續增長中,但還沒有成為大眾明星,因此幾乎看不到記者在場,也看不到令人厭惡的、閃個不停的閃光燈。輪椅停在了講臺的右側。主持人介紹說,霍金先生是最年輕的英國皇家學會會員,劍橋大學的盧卡斯講座教授。這兩個頭銜對于在場的人已經有足夠的吸引力了。在整個報告中,霍金的腦袋朝一邊歪斜著,目光似乎始終看著一個地方。
這種場合的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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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編輯:邵小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