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相】浪子上岸四年半
表哥曾是一代狂浪少年,上高中的時候他逃學,氣老師。長辮子的實習老師來了,他又不逃了,在人背后貼紙條,還把煙頭塞進老師麻花辮梢兒里。
表哥曾是一代狂浪少年,上高中的時候他逃學,氣老師。長辮子的實習老師來了,他又不逃了,在人背后貼紙條,還把煙頭塞進老師麻花辮梢兒里。老師感到背后灼熱后一秒鐘變瘋婦,冒著煙兒竄出教室,第二天來上課,一頭短發跟王軍霞似的。后來“王軍霞”成了我表哥的第一任女朋友。
一直這么浪到快三十,時任女友懷了孕,生出了一個治愈系的小孩,把我表哥收拾了。
年前去給他家送年貨,表哥在指導4歲半的兒子畫畫:“這兒可以畫個蘋果,是吧……點錯點兒了不要緊啊兒子,改成草莓啊……草莓跟蘋果長一棵樹上不要緊啊,你是抽象派的小天才嘛……”
聽得我一抖。
我說:“這位奶爸你有點責任心把兒子送到專業畫畫的魔爪那兒去培訓不行嗎?”
表哥鄭重搖頭:“這不是培訓,小活兒,給他幾個老師畫個賀年片。”
還挺有心,畫完了我剛要動手幫著裝袋,表哥一聲斷喝:“等會兒!我把卡放進去!”
我說:“你兒子放進去了啊,畫的那3張,挨個塞得可板整了。”
表哥妖嬈一笑:“那是猛猛的卡,還有我的卡吶。”——每張手繪的丑賀年片窩起來,中間“喀啦”落進去一張大型購物中心儲值卡。一張500,一共3張。
表哥這么懂事了。
過年親戚再聚,我想起來就問了一嘴。表哥說:“這年月還真有兩袖清風的人哩,副班主任說什么不要,第二天非讓猛猛帶回來了。不會是嫌少吧?到底是剛上班的大學生,膽兒小。”
問了問,保育員阿姨也得有一張,“冬天下雪還指望她在孩子午睡的時候給咱烤烤棉鞋吶,暖氣片子統共沒多寬,放上頭的鞋能烤透了,放下頭的,孩子午睡醒了穿進去,發粘。”
我由衷贊嘆表哥上道。
表哥大手一揮:“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這都是小孫‘魯’大的。”魯是我們這邊兒的方言,騙的意思。
表哥浪子回頭自然成為家族佳話。不過我在旁邊看著,最震撼的還不是他招安招得徹底、送卡送得乖巧。他說這些事兒的時候,眼神里那種誠摯的體諒和溫馴,真把我給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