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惘的“殉道者”
漫長的鐵窗生涯中,有兩條毒蛇日夜不停地纏繞著你——一條叫寂寞,一條叫饑餓。有一個人在和這兩條毒蛇的搏斗中都有令人吃驚的超常表現,讓我終身難忘。
責任編輯:朱又可 實習生 彭軍淋 魏晨捷
漫長的鐵窗生涯中,有兩條毒蛇日夜不停地纏繞著你——一條叫寂寞,它嚙咬著你的心靈;一條叫饑餓,它折磨著你的肉身。
四年多的時間里,曾和我同住過一個監號的犯人先后有上百個,大都是萍水相逢,過后即忘,但有一個人在和這兩條毒蛇的搏斗中都有令人吃驚的超常表現,讓我終身難忘——不要誤會,不是敬佩,而僅僅是驚訝。
他叫裴和陽,是許昌縣椹澗公社的青年農民——準確點,應該說他是個“返鄉知青”。他是“文革”中的高中畢業生,這是那時他所能獲得的最高學歷,因為當時所有大學都停止招生了。那種在大字報、大辯論、大批判、大串聯中的造反經歷,不也是一種特殊的學習和訓練嗎?他可以說是那場“大革命”的“科班畢業生”和直接產物。強調這一點很有必要,非如此,便不能理解和解釋此后他的人生軌跡和悲劇下場。
裴和陽回村后,以他在村中的最高學歷,和他對“文革”話語的熟練掌握,受到村中掌權者的青睞。他沒有去當個“普通勞動者”,而是當上了村廣播站的編輯兼播音員。在那個時代生活過的人都知道,這可是個美差,既不受風吹日曬,又風頭十足,天天讓自己的聲音覆蓋整個村莊,這是何等的榮耀和享受?大約相當于現在電視臺的主持人吧。他每天的主要任務,是轉播“兩報一刊”的社論和當天的重要新聞。其余的時間,放放“樣板戲”的唱片和“紅歌”的錄音,偶爾也會廣播幾條村里的通知或村干部的講話,倒也不費他什么勁。最讓他得意和熱衷的是,他還可以自己動筆寫點“大批判文章”,寫完了在大喇叭上一念,好歹也算是一種發表啊。內容倒不發愁,“小報學大報,大報學梁效”,跟風學樣就行,不會有多大差錯。
“裴大眼”(這是他的外號)的幸福生活讓村里好多年輕人艷羨不已。
但是,好景不長……
1975年的秋天。一天上午,我所住的監號門突然被打開了,一個頭發蓬亂、臉色蒼白、身材消瘦,但服裝還算整潔的年輕人抱著被褥走了進來。引人注意的是他那雙眼睛,大大的,稍微有點凸出,眼神充滿了迷亂和困惑。他站在門口,半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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