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威英博新思路

人水和諧——治水新思路

翁立達
著名水資源保護專家 前長江水資源保護局局長

感謝南方周末、百威英博，非常高興有這個機會重回中山大學，32年前我作為公開訪問學者在這里學過9個月的英語，一晃30多年過去了，今天又重回中山大學感到非常高興，這是我的榮幸，這是我想講的第一點。
    第二點，今天能夠有這樣的機會，就今年世界水日的主題，水污染問題談一些我自己的感受。我從1978年開始搞長江水電保護，基本和我們國家同步，長江這段的變化歷史也見證了中國的水污染歷史的狀況，今天能夠跟大家分享一下我自己的想法非常好。今天22分鐘的有限時間遠遠不夠，關于長江的問題我很想跟大家多談一下，但今天的主題是水污染，我還是圍繞這個主題展開。今天是水污染的主題，但首先介紹一下水溫問題情況介紹一下。
    大家都是學環境的，對水污染問題研究得比較多，水污染狀況，我們生活在不同的地區，如果生活在長江流域、長江流域大家容易有一個錯誤的概念，好像水很多，從全球的概念講水很多，但可用的比例是比較少的，很多是以暴雨的形式，但是不能利用，水資源水量不等于可用的水量。
    中國水資源2.8萬億，數字不算很少，在全世界排在第六，但是我們的問題在于分布不均勻，北方水少，南方水多，這個問題跟我們的經濟結構，耕田分配完全不相適應，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為什么南水北調，很大程度上與這相關。
    這里給出一個水資源的幾條線，中國平均量不算太少，但是分布不均勻造成了很多地區現在水量非常欠缺?，F在全國水利用量5910億立方米，大概已經占了20%多，我們的水資源能夠利用的比例已經不算太多了，這里給出了生活、工業、農業，農業、工業用水是大頭，現在生活用水也比較注重了。
    這是一個污水排放的概念，水利部門和環保部門的數據不一樣，一個是排污單位統計，一個是從用水量的概念，水利部門的數據比環保部門的數據要大，水利部700多億立方米，環保部是600多億立方米。
    我是搞長江的，給大家一個長江數據可以更詳細一點。長江的排污量從1999年到2009年這十年中增加相當之快，2007年333%，長江排污量占全國污水排放量40%以上。
    這是三湖，國家1995年至1996年，都在長江流域，水污染非常嚴重。不知道大家去沒有去過三湖，看沒有看過水污染的狀況，水面上好像漂了一層綠色的油漆，水污染非常嚴重。這些年來這三湖沒有得到什么進展。
    原來日本的琵琶湖也一度污染，20余年治理現在還是可以的，但仍然有一些問題，湖泊受污染后要恢復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長江的問題和中國的整個狀況基本是相符的，長江的水污染到底怎樣，局部有所控制，但總體還在發展，就是局部受控，總體發展。全國的水系也是這樣。長江很寬，岸邊的污染非常嚴重。有幾個數據，80年代400多，90年代500多，2003年650，不斷的增加，流進城市的污染非常嚴重，我到過廣東幾個城市，我也感覺到廣東的問題同樣嚴重。湖泊、水庫富營養化普遍，不光是三湖、漢江、烏江也出現水華。
    主要超標項目為總磷，這些年增加了10倍，相當驚人。我們國家的海域污染也非常嚴重，這是非常關注的，國家海洋公報大家可以看一下，總體來講東海和渤海是污染最嚴重的，其中東?？拷L江口是污染最為突出，“赤潮”發生頻率最高，范圍最大，造成的結果就是現在魚類減產，只有在舟山魚場。從地質上看大家知道，長江是西太平洋最大的排污口。
    這張照片就是滇池的水華，像綠漆漂著一樣，感覺非常不一樣。這是香溪河水華，這個水像醬油一樣的顏色，仍然是水華。
    中國水問題，粗放管理，過度開發水資源是非常突出的問題。社會經濟用水沒有考慮河流生態系統，研究開發水源根本不考慮如何提高用水效率，全球搞得最好的是以色列、南非，這些本身是很缺水的地方，但是用水效率最高，農業搞得相當發達。
    對保護和節約水資源一直注意不夠，水污染問題非常突出，作為生態環境來講，水質污染和水資源過度開發造成的水環境退化，水質惡化、地下水位下降、河湖干涸、濕地消失。如果再不控制，將會影響我們國家的發展。國務院為什么頒布嚴格的水污染管理制度，劃定紅線也是跟這個有關的。
    今天的主題是水污染問題，水污染問題基本是三河三湖問題，三河三湖至今沒有得到根本解決，現在養豬、養鴨、養魚的污染逐步突顯，水污染事故頻發，這是2007年太湖的藍藻事件，2004年四川沱江，松花江污染事件，一直到最近的龍江。
    三峽水庫水華突出，引起了社會范圍內的反對關注。這是我講的我們國家水污染問題非常突出。這里要強調一下，我們管水，治水對于湖泊和河流都要樹立一個概念，河流有很多功能，其中供水、灌溉、發電、養殖、娛樂等等，發電是其中之一，現在一條河流完全被水電、開發所占據，河流本身具有維護自身系統的生態功能，水生生物必須在水中生活，在河內有一定的生存條件，比如長江白鰭豚、中華鱘、白鱘都是我們國家一類保護動物，但現在都已經受到威脅。我們在考慮利用河流的時候必須首先有一個前提，怎么維持河流生態健康，能夠生存下去，現在河水都搞干了，生態性完全破壞了，還談什么其他用途。我們有很多教訓，像海河60年代發生過幾次大的洪水，但是七八十年代以后到現在基本上水量巨減，減到原來的20%、30%，河流已經沒水了這是很大的問題。原來的水利部長為這個事情一直感覺這是我們的一個教訓，管水管到后面沒有水了，這樣問題就很大。黃河都曾經斷流，現在還好一些，比原來斷流有一定的進步。
    像海河、遼河水資源利用率已經遠遠超過10%，超過國際的警戒線，這都是我們要引起警惕的，是一種不可持續的方式。
    2006年來自十幾個國家的科學家，從上游再上來3000多米，沒有發現一條白鰭豚，我們基本上形容它為水中的大熊貓，基本上絕跡了，現在就有那么一條兩條，形成不了氣候?；旧显谖覀冞@一代絕跡了，這是一個悲劇。
    現在講治水新思路，就是剛才講的河流兩個功能，我們必須要考慮人水和諧，人類為了生存，為了發展要利用河流，這無可非議，但是利用必須適度，必須能夠保證河流生態功能的正常。三峽工程是個教訓，這是我們六十年代搞的，結果搞得泥沙問題現在后果還在沒有消除?，F在我們提出口號要以水資源的可持續利用來支持水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必須從傳統的供水管理，不是按照需要考慮，現在要按照需水關系，有多少水來考慮能做多少事。
    現在提出了新思路，以前傳統的水資源管理只知道開發利用，沒水了就建水庫，飲水不知道注重如何管理、保護，這些根本都不重視。所以必須按照現在的水利理念進行管理，要改變傳統觀念，特別改變原來的“征服自然”這是五六十年代的口號，讓水讓路，人有多大擔，地有多大產，現在來看都是非?？尚Φ?，我們必須擺正關系，恩格斯說的話絕對真正，說自然到時一定報復，現在已經碰到了不少。
    水資源的管理要轉到節水、防污、保護上，而不是單純的開發利用，不是單純的水電開發，一條河流功能完全用在發電上這是有問題的，其中水價的改革是讓大家有節約保護的概念，水價也是一個重要方面。
    地區的發展與產業結構必須立足于水資源的供需實際，有些地方缺水就不應該再引進耗水大戶。像北京、天津缺水定位問題還很大，必須合理規劃。
    長江首先在2005年提出“保護中開發，開發中保護”，在座的都是學環境的，能不能看出這兩句話中的含義，這兩句話能不能顛倒，注重想要開發的人都認為要倒過來“開發中保護，保護中開發”，我明確跟他們講不能顛倒，首先要有保護的理念，再從規劃層面考慮整個水的狀況，可利用的程度，再來考慮怎么利用，必須落實保護措施，這兩句話的含義字面上看非常簡單，里面非常深刻。我們還提出“健康河流”、“生命黃河”，長江現在到底是不是健康，最后的評價結果長江已經處于“亞健康”的狀態。
    現代水管理理念，要改變“九龍管水”狀況，我認為“九龍治水”沒有錯，但是“管水”就有問題，我想給大家介紹兩個理念，第一個是“流域綜合管理”，一條河流怎么管，不能一段一段干，必須一條河流總體考慮，英文就是“IRBM”，要根據統籌考慮上下游、左右岸、干支流的關系。水資源綜合管理是另外一個管理，這兩個是公認的將來發展方向，但是在我們國家實施還有不少阻力，現在很多國家都在按照這個原則進行。
    實行最嚴格的水資源管理制度，這個是最重要的，我們國家現在正在實施最嚴格的水資源管理制度，已經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具體來說三條紅線，一個是用水總量控制，水資源開發利用的紅線，二是利用率效率，我們的浪費非常之大，利用效率非常之低，建立水功能區限制納污制度，根據水體納污能力控制排污的負荷。這是我們現在正在著力做的，在2000年以后提出的，現在作為管理中非常重要的。
    目標是按照水體功能劃定，確保水資源的永續利用，支撐社會經濟的可持續發展。今天就講到這，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