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R】程琳，從“小鄧麗君”說起

歌手分兩種：一種唱給歌迷聽，一種唱給自己聽而感動歌迷，程琳屬于第二種。

“你只有被我的音樂感動了，才會對我的訪談有感覺”。見面的第一件事，程琳邀請我到她的工作室去聽她的作品，上樓的時候我問她，有媒體說你是第一位中國流行歌曲女歌手，這個表述準確么？她答道：開拓者之一，可不是第一人。

被禁演出的“小鄧麗君”

程琳在她住所的二樓為我播放了她近兩年的新作，首先播放的是和美國格萊美獎獲得者KC Porter合作的《比金更重》。這首“人性的光輝比金子還重”、“用音樂傳遞愛的力量”的歌曲經過鋼琴、二胡兩種樂器的伴奏，英文、中文兩種語言的演唱，似乎在歌聲中找到了內地樂壇已遺失很久的音樂精神和靈魂。MV中那個熱情飽滿、忘我自在的程琳，仿佛又回到了演唱《小螺號》時小女孩的她，深厚的舞臺功底和演唱技巧讓聽者隨著樂曲情緒飽滿起來。……

程琳不愿再提以前，13歲成名帶給她的不僅是名譽，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下，她的生活和音樂之路承載了更多艱辛與坎坷。不僅僅是生活中，更多是在心靈上的，因此她感慨童星的壓力是同齡人無法想象的。“從小出名是個牢籠，讓我失去了許多同齡人擁有的快樂生活。”是她在不同場合接受采訪時的一句感慨。

時間倒回上世紀80年代初，海政歌舞團的青年創作者付林接到在團里挖掘新人的任務，為程琳量身打造的《小螺號》使身為二胡演員的她轉變為通俗唱法的歌唱演員，從此迎來起起落落的演唱生涯。

“那個時候我還小，大家說唱得好聽，我就上臺唱了，完全是一種自然真情的表露，沒有更多的想法”。正在變聲期的程琳正趕上時代變革的節點，文化市場在歌唱領域除了歌劇、民歌之外，從港臺地區傳播而來的流行歌曲慢慢進入內地，清新投入的演唱風格和特別的嗓音讓程琳冠以“小鄧麗君”的稱呼。

當《小螺號》、《媽媽的吻》被整個公眾所接納的時候，內地正發動抵制精神污染運動，以鄧麗君為代表的港臺歌曲被視為“靡靡之音”，與鄧麗君演唱風格相近的程琳成為討論的焦點。她被禁止登上舞臺，直到程琳進入更為開放的東方歌舞團這個對外交流演出的窗口。

程琳 著名二胡表演藝術家，著名歌手。80 年代初紅極一時的童星，被譽為內地的小鄧麗君。她是中國流行歌曲的開拓者之一，第一位公益歌曲演唱者，第一位拍攝MV 的流行歌手。 （受訪者提供/圖）

流行歌曲的開拓者

程琳為我播放的第二首歌曲，是美國好萊塢音樂制作人Spencer Proffer邀請國際群星演唱的《世界公民》。程琳介紹歌曲的制作過程，二胡演奏是她強烈要求加入的。制作人認為清一色的西洋樂器中獨秀二胡，效果會很不和諧，在程琳的堅持下，唯一一位中國歌手程琳，也是女歌手，手拉二胡，用中文演唱屬于她的那幾句章節，效果完全出乎制作人的預料。這首“世界地球村”為主題的公益型歌曲《世界公民》，欲再創經典，堪比邁克爾·杰克遜的《we are the world》。

真情流露是她做音樂的價值觀，自然、純粹也是她自幼成名時就建立的風格，以至于她的好友高曉松敬佩于程琳做音樂不首先定位商業包裝、市場前景，更多看重的是內心的聲音，要做真正的、最純粹的音樂。“有句話說的好，在鎖定目標努力前進的時候，也要慢下來欣賞一下沿途的風景。”程琳這樣解讀自己對音樂的追求。早期的音樂熏陶為程琳這樣的價值觀打下了基礎，也正是東方歌舞團的開放讓程琳得到了更多自由發揮。

“王昆老師在火車的包廂里讓我唱了幾首歌，當即決定讓我進入東方歌舞團，從此我又可以上臺表演了，因為那是我國文藝演出對外交流的窗口，需要各種藝術形式的存在”談及那次面試，程琳覺得緣分和命運都是那么自然而然地發生了，如同她在歌唱方面的特點，情感自然地流動，歌曲才能更加動人。那個年代的人事變動幾經周折，李谷一老師和李苦禪大師為此也表達了對程琳的期望，為了能讓程琳上臺表演，李苦禪大師潑墨作畫，題詞：“小程琳歌聲天才洋溢，大有前途，贈以勉之。李苦禪八十四歲， 一九八二年。”之后的演出中，程琳被安排與同在東方歌舞團的歌手、來自臺灣的音樂教父侯德健合作，從此她迎來了80年代最為輝煌的流行歌曲創作、發展的黃金時期。

1986年的5月，首都體育館，中國流行音樂界組織了百名歌星具有轟動效應的演出，其中群星合唱的《讓世界充滿愛》感動整個中華大地，也宣告了中國流行樂時代的正式到來。這時的程琳和侯德健已經在廣州定居，剛剛離開東方歌舞團，走向自由音樂制作的發展之路。那個時候，內地還沒有音樂制作人的概念，侯德健便成為程琳的制作人。在需要有工作單位作為社會屬性的年代，尤其在文化領域，“文藝個體戶”會受到唱片行業邊緣化的排斥，他們當時直接受廣東省文化廳群眾文藝處管理。侯德健這位臺灣民謠領軍人物，在前衛大膽的音樂之路上開辟出粗狂豪放的風格，一掃程琳甜歌清新的路線。不久，“西北風”盛行，內地流行歌曲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峰，程琳完成了她從空政歌舞團的一鳴驚人到東方歌舞團萬眾矚目，到后來開拓者的三部曲。

為愛傳遞的使者

程琳還為我播放了她為女兒創作的歌曲—《天使》。這首歌是曾經觸動程琳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后發出的聲音，更像是她和女兒共同完成的作品。程琳認為愛和吸引力是很微妙的，“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上，生與死都不是自己選擇的，這些如果受過愛的教育，如果說人類是因為愛成為一個大家庭，那就不難理解收養一個和你沒血緣關系的人。”

程琳就是這樣一個人，她的真實在于不遮掩，不修飾，她直到現在還會因為邁克爾·杰克遜的制作人昆西·瓊斯寫給她的一句話而感動流淚。她說歌手一種唱給歌迷聽，一種唱給自己聽而感動歌迷，她屬于第二種。 “音樂是靈魂的食糧，打動心的才是音樂”程琳認為評價音樂要用人心來衡量，不能用商業價值。正如為她女兒寫的《天使》這首歌—“你從我的靈魂生出來”— 歌曲也是這樣。

每天早晨程琳都會播放一段佛教的音樂，坐在那里，讓自己靜心，沉淀下來。她還能為這個世界做點兒什么？為孩子、朋友、歌迷做點兒什么？“我想把這些東西變成一種很簡單很細小的東西傳遞出去，我怎么才能傳遞出去，用音樂感動大家，而且我的運氣還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