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豚賞味
瀨戶內海邊,春帆樓。歷史課本上說的“中日第一個不平等條約——《馬關條約》”,便是一個多世紀前,伊藤博文和李鴻章在這家日本料理店里簽訂。這事讓國人一直如鯁在喉,因為“遼東半島、臺灣、澎湖列島,脫離了母親的懷抱”。
瀨戶內海邊,春帆樓。歷史課本上說的“中日第一個不平等條約——《馬關條約》”,便是一個多世紀前,伊藤博文和李鴻章在這家日本料理店里簽訂。這事讓國人一直如鯁在喉,因為“遼東半島、臺灣、澎湖列島,脫離了母親的懷抱”。
不過眼下,這里罕有內地人到訪,倒是觀光的臺灣團一撥又一撥。
作為一名不小心路過的內地人,這趟春帆樓之外的興奮點是河豚。
河豚,土稱“雞泡魚”,相信許多人從蘇軾一句“正是河豚欲上時”里第一次聽說這種生物。據說它極鮮極美,為魚中之上品。而它又是劇毒,眼睛、血液、五臟六腑,食客一不小心就玩完了。有時官方也望而生畏,下令全面禁食河豚,比如豐臣秀吉時代的日本,再比如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中國——這更為河豚之美味增添了傳奇的誘惑:禁得越厲害,大伙都知道后果會是什么。
后來河豚在日本解了禁,1983年,日本實施《確保河豚衛生法》,凡經營者有專門的“河豚料理師資格考試”候著。這里,河豚屬于高級料理,尋常人家難得一吃。
而河豚在中國,衛生部的關至今把得很死,現行國家食品安全法禁止食用河豚魚。不過江浙廣東的民間,人們變著法子在吃,各種山寨的飲食組織推出了各種山寨的河豚技師培訓,聊勝于無。嗜吃者又總放心不下,于是中國人發明了一種萬全齊美的安全保障方式——讓廚師先吃一口。
現在,一盤價值7萬日元的河豚擺在眼前,臉盆大的盤子,切得薄如蟬翼的河豚片綻放開來,像一朵滿開的富貴牡丹花。天皇的待遇恐怕也莫過于此。
(南方周末資料圖/圖)
心情很忐忑,深呼吸。像日本人一樣雙手合十,默念:我要開動了。按捺住右手的劇烈顫抖,將筷子伸向人生中第一口河豚肉。
當冰涼清新的美味浸透舌尖的溫度,上顎和下顎合攏,用臼齒輕慢地開始咀嚼。嗯,很勁道。再嚼,嗯,還挺耐嚼的。第一口的儀式完成后,我對河豚的美味有了初步認識:像一塊柔軟的玻璃,蘸了醬油和綠芥末的味道。
坐對面的日本司機大叔呢,他簡直成了個歡樂的小孩,沉湎在食的愉悅中,連連嘆著,噢伊西噢伊西!
不甘心,再而三地嘗試。始終味同嚼蠟,吃這玩意,還不如廣州某家日式大排檔里58元一斤的三文魚呢。身邊同事們感官亦然。直到氣餒地撂下筷子,懷念起熱氣騰騰的麻辣火鍋。
我們終于在命運面前低下頭來。也許重口味如我們,味覺早已為三聚氰胺、地溝油和舊皮鞋戕害,再也覺不出何謂食材,何謂河豚之美了。
網絡編輯:實習生 陳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