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我們在談什么(23)

每當小販問題成為焦點,媒體、社團、政黨、議員都會發表大量意見,包括“販管”本身。有時食環署在接到市民投訴時,將責任推給前線執法人員,“販管”的工會也會站出來替自己說話。

香港敏感的小販管理問題

香港也有類似內地“城管與小販發生沖突”的新聞。香港不叫“城管”,叫“販管”,全稱是食物環境衛生署小販管理隊。這些年在媒體上讀到過幾起惡性事件。當“販管”檢控無證攤販時,逃跑的小販,有人溺水身亡,有人被車撞傷。這兩天的新聞是,有十名“販管”圍住一個涉嫌“阻街”的阿婆,阿婆跪地求情仍被拘控。七十歲的徐伯路見不平,挺身喝止,因一名“販管”亂中跌倒,徐伯被指控襲擊執法人員,被警方扣押,地方裁判法院判其“守行為九個月”(相當于一種警告),該判決飽受惡評。

小販問題在香港由來已久。英國占領香港初期,大批建筑工從內地涌來,小販亦跟隨而至,沿街叫賣,路旁煮食,百多年前的香港,看上去就像“小販城市”。嚴重的衛生問題出現了,特別是鼠患,而那時鼠疫是香港的死敵,所以政府從一開始就試圖嚴管。最初管理小販的是警察,警察的腐敗也正是從那里發端。警察和三合會組織相互勾結,利用發牌、檢控等環節,對小販敲詐勒索,將法治變成牟利工具。


作者:《南方周末》編輯部 出版:上海書店出版社

那個腐敗年代,已成香港的遙遠記憶(甚至可以說“一去不復返”了)。20世紀70年代后,包括反腐倡廉,港英政府的管制有諸多改善。小販管理權由警方交市政局,2000年,交食環署。勒索小販的事已很罕見,但欺負小販的事今天仍時有所聞。報紙上有一篇很有意思的專訪,受訪者黃先生的父親曾是磨剪刀的小販,而他自己是小販管理隊的成員,這位青年時代曾熟讀左翼書刊的黃先生坦承:“做我這份工作,多多少少就是國家機器的一部分,有些鎮壓性質。”據他回憶,“更嚴厲地打擊小販,是在90年代中期開始”,而“對小販的污名化和雷厲風行的掃蕩是高地價政策和地產霸權的結果”。

據食環署統計,截至2009年12月底,全港共有6513個固定攤位小販牌照和678個流動小販牌照。對香港這座曾經的“小販城市”來說,這數目實在不多,更何況還在與日俱減。當制造業紛紛遷往內地,香港經濟轉為以服務業和金融業為核心的知識型經濟,尊富崇貴的“中環價值”成為主流價值,小販的生存空間就日益受到擠壓。黃先生認為,規管是必要的,但他問道:“規管要到什么地步?我們要的社會到底是什么社會?為什么我們的社會不再敬重小販自主勞動的尊嚴?這個都市到底是要有個性的自主社區生活,還是要無頭無臉的樣板國際大都會?”

這兩年金融危機,為緩解民困,香港政府又恢復向“雪糕仔”、擦鞋匠發放經營牌照,甚至還給一位小販頒發了養猴牌照——因為這位阿伯要以猴子招徠顧客,銷售土藥“疳積散”。有關小販的新聞,每每勾起香港人十分復雜的情感。毋庸諱言,在許多人的懷舊情緒里,潛藏著對貧富差距擴大的憂慮。而我注意的是,在香港,解決沖突的機制是什么?我發現,每當小販問題成為焦點,媒體、社團、政黨、議員都會發表大量意見,包括“販管”本身。那位接受媒體訪問的黃先生,就是“販管隊”的工會領袖。有時食環署在接到市民投訴時,將責任推給前線執法人員,“販管”的工會也會站出來替自己說話。

這是香港社會的成熟之處: 有較完善的監督與對話渠道。在中環鬧市,有幾位擦鞋匠,多年來未能獲發牌照。政治取向不同的各政黨多位議員競相出來表態,一致力挺擦鞋匠。電視還直播區議會的辯論,整整一個半天,大家都以大同小異的動情語言,呼吁政府為擦鞋老人發牌。從這個意義上也不妨說,敏感的小販問題,成了政治人物“親民秀”的機會。其實這也是歷史形成的現實。畢竟,這里的舞臺,對于有志從政的人是小了點。

(作者系傳媒學者,原載于《南方周末》2010年9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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