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生活總送給你意想不到的禮物——小河《傻瓜的情歌》

一位藝術家最好的作品，多是在其處于某種極端的精神狀態時做出來的，此人恰逢絕望、赴義、進退維谷、 目裂眥、干脆瘋掉，或最為常見的—深陷于愛情之中。小河的新唱片《傻瓜的情歌》應屬此類。

這張唱片是2010年他演出時從臺上跳下來摔斷腳，打著石膏在家里床上活活困了三個月時創作錄制的—這確實算得上一種極端狀態，但其極端并不止于此，若不是正好處于愛情的煎熬里，卻苦于無法動身給其一個說法，遂因禍得福地趁著蟬鳴和樓群上空飛過的飛機聲，把那些煎熬一寸寸、一縷縷地唱出聲來，我們也不會聽到這張在我看來，這許多年內地城市民謠里最為好聽、深情、不造作且無野心的專輯。

對于這張唱片，好聽兩字須一再強調，這是對它最高的贊美。好聽，今時今日，這種基于旋律的音樂素質看似滿山滿谷，實則全是濫竽充數，真讓人眉頭一松、心頭一熱的好旋律實屬鳳毛麟角?！渡倒系那楦琛?2首歌，幾乎首首都不愧好聽二字。人一動情就會付諸旋律，連一貫先鋒即興的小河亦不可避過。他譜出了真正讓情感，而不是如今飄了一街的、讓豬油流淌其中的旋律，那種不是為了取悅于人，而是發自于心的，毫不庸俗的調子。再佐以翻飛跌宕的和聲，精巧多變的節奏，他拿手的、剔透狡黠的箱琴彈撥，以及對主旋律段落綿長無盡的重復，把這旋律之力揮動得淋漓盡致。

顧名思義，《傻瓜的情歌》完全可以看作一封情書，專輯中反復出現月的意象，都令我都猜測那個收到這封情書的姑娘名字里是不是有個月字?；蚴菫榱司S系情書的私密性，小河才絕無僅有地將專輯藏進只能用耳機一個人聽的MP3里。

專輯里多數歌曲皆為表達思念和愛意的情話，包括可看作為專輯解題的《阿呆和傻瓜》，赤裸裸唱出“沒有我在你身邊，我不希望你快樂，只是因為我愛你”的《偏不唱憂傷的歌》， 還有耳語般深情款款的《月菩薩》等。與此同時，專輯里我最喜歡的歌曲《90年代》則可位列于最好的情感毀滅歌曲之中，此歌近11分鐘，以齊柏林飛艇樂隊著名的《通往天堂的階梯》般，史詩式的遞進周折和龐大氣場，唱道：“別說一輩子都不想再見他，別說再也不想遇到他這樣的人，生活好像總是送給你，送給我們意想不到的禮物。你想踏更遠更大的草地，因為那里沒有一個人認識你，可知這城市里蓬頭垢面的野草，他們也這樣思念著你的腳。”

除了《90年代》，還有一些極好的，按照小河一貫的作風，嘲弄時代的歌曲，正是它們跟那些情歌一起，令唱片更為深刻和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