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陸 革命下的暗涌

為“文革”的在場者和觀察者,他用詳細的一手史料來研究、還原那段歷史下的普通人的生活,呈現出革命表面下的暗流涌動,以及,那些年輕人在洪流中的百態。

作為“文革”的在場者和觀察者,金大陸用詳細的一手史料來研究、還原那段歷史下的普通人的生活,呈現出革命表面下的暗流涌動,以及,那些年輕人在洪流中的百態

1971年9月的一個晚上,北方有冷空氣南下,上海的夜空透著颼颼涼意。

吃過晚飯后,金大陸一如既往地前往家附近的復旦校園,去那里讀大字報、聽各種辯論和演說。這是他幾年里養成的習慣。雖然是一名“黑五類”的子女,但他對“革命運動”心向往之,想觸摸上紅色的時代脈搏。

金大陸 (張敏/圖)

9點左右,一名復旦學生在校門口告訴他一條驚人的消息:毛主席“最親密的戰友”、寫入黨章的“接班人”坐飛機外逃,摔死在外蒙古。

他感覺天要塌下來,一路哆哆嗦嗦地走回家。“那天夜色低矮,走進弄堂,自己的腳步聲從兩邊的墻上反彈回來,像是有人在追擊我。”

“心里很崇高的東西一下子就被毀滅了。感到高層政治深不可測,不是之前想象的那么純潔、明亮。我開始對‘文革’運動進行反思,從認同到最后的否定。到1975年左右,我已非常清醒,非常明白了。從那時候起,我就立志想把這一段歷史搞清楚。”

整整40年里,金大陸等待、摸索、嘗試各種突破的路徑,為獲得一手資料奔波在城市的各個角落,在瑣碎龐雜的資料中梳理、分析、思考,在現實語境中迂回深入……

直到2011年,他的第一部研究文革的學術著作——《非常與正常:上海“文革”時期的社會生活》才出版面世。

一月革命中外灘發傳單

革命,紅色邊緣人

1966年“文革”開始時,金大陸正讀初三。父親是上海第二軍醫大學教師,所以他屬于家庭有歷史遺留問題的“黑五類”子女。“一邊很壓抑,清楚自己的家庭出身不好;一方面心里面對‘文革’又是很向往、很認同。”

“我對當時宣傳的一套階級斗爭理論,以及這個理論在我們社會發展當中的指導地位,是很認同的。毛澤東對文化大革命的爆發、路徑,和無產階級繼續革命這一套理論,我認為邏輯是很周密的。”

空有一腔熱血和思想認同的少年被擋在了“革命隊伍”之外。于是,他常年徘徊在高校密集的五角場,讀大字報,聽各種大鳴、大放、大辯論,無意中被動地成為“文革”的一名觀察者和思考者——“可以這么說,運動這10年全在我的視野當中,全在我的觀察和思考當中。”

上海紅衛兵在跳忠字舞

上海的五角場,聚集了復旦、同濟、二軍大等高校,尤其是二軍大,是當時運動中一面關鍵性“旗幟”。因牽涉上海地方和北京高層軍方的沖突,具體就是張春橋和邱會作的沖突,其內在復雜和交錯,令人心悸。“當時,還沒形成所謂林、江‘兩個集團’,卻已是‘兩個集團’在上海的‘前哨戰’。這將成為‘文革’研究的一個關節點,甚至是突破點。”金大陸說。



此外,在武斗和“奪權”中赫赫有名的上海柴油機廠、空四軍大院也坐落于這一區域??梢哉f,上海“文革”中的大事有一半以上和五角場相關。

1966年8月,復旦校園里出現了一些穿著軍裝、戴袖章、扎武裝帶的青年人——他們是來自北京的紅衛兵。在操場上,人們一圈圈地圍在他們的四周,為他們的演講熱烈喝彩。在金大陸就讀的中學里,他們演示了如何教訓牛鬼蛇神的武斗場面。

此時,還在努力控制局面的上海市政府態度非常微妙:一方面,他們小心翼翼,抽調了15萬人接待來串聯的外地紅衛兵,尤其給北京紅衛兵很高的禮遇;另一方面,以“搞好本單位的文化大革命”為由,控制本地學生外出——按當時市委的“精神”,上海高中生平均5個推選一名、初中生10個推選一名去北京串聯的“代表”。



16歲的少年心里揣上了兔子。“真是天大的好消息。突然講你可以到北京,去見毛主席。坐車不要錢,吃飯不要錢,你想到哪里,就可以到哪里。”那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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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編輯:謝小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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