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一個分裂的美國

美國目前最嚴重的危機，是奧巴馬上一任期留下來的社會的分化和對立

美國大選，奧巴馬獲得連任。但4年前第一次當選時美國社會的樂觀甚至狂喜已經不再，所有人都意識到，奧巴馬的第二個任期任重道遠，勝選后第二天起就要重新硬著頭皮繼續拆解財政、經濟、移民、外交等一連串棘手問題。

在這些問題當中，“財政懸崖”的逼近最為迫在眉睫。“財政懸崖”主要牽涉4個問題：美國前總統布什的稅收減免措施的到期；2%薪資稅減免措施的到期；失業補償措施的延長期屆滿；以及如果國會未能就削減財政赤字達成協議，則啟動自動削減赤字計劃。以上措施的到期日，恰巧齊聚于2013年1月1日，屆時如果兩黨達不成協議，會使政府財政開支被迫突然減少，使支出曲線看上去狀如懸崖，故得名“財政懸崖”。

盡管“財政懸崖”涉及約5000億美元，約占美國國內生產總值的3.8%，處理不當可能導致美國經濟再次陷入衰退。盡管美國兩黨目前水火不容，互不買賬，但在筆者看來，因為大選已過，中期選舉還早，兩黨暫時沒有操弄經濟議題作政治資本的需要，因此很可能會像去年8月的提高債務上限談判一樣，反復討價還價之后在最后關頭達成協議，有驚無險。

其他的問題，比如經濟低迷，奧巴馬既然無羅斯福之才，無法推出有效的政策提振經濟，那就只有等經濟規律自行發揮作用。至于巴以問題、伊朗核計劃等，已經是積重難返的沉疴，沒有人指望奧巴馬能解決它們。美國目前最嚴重的危機，是奧巴馬上一任期留下來的社會的分化和對立，“美利堅合眾國”有變成“美利堅分眾國”的趨勢。

在“贏者通吃”的游戲規則下，奧巴馬以332張選舉人票大勝羅姆尼的206張。但在普選票方面，奧巴馬只領先一個百分點。選戰結束后，密西西比大學的學生上街游行抗議奧巴馬連任；富商特朗普則怒不可遏，在社交網站Twitter留言，批評奧巴馬連任是“令人反胃的不公義、虛偽和滑稽”，揚言“我們要在這國家起革命”。這不禁讓人聯想到1960年大選的往事，當時盡管肯尼迪利用黑手黨操縱選舉的傳言甚囂塵上，以微弱優勢落敗的尼克松仍然勸告支持者接受結果。愿賭服輸精神的衰退，說明支持奧巴馬的年輕人、婦女、窮人、黑人和拉丁裔等少數族裔，和支持羅姆尼的白人、男性、富人等之間，已經出現了嚴重的怨恨和分裂。而這種分裂的激化，和奧巴馬有意無意的操弄有莫大的關系。

羅姆尼所代表的華爾街金融資本，就成了美國中下層民眾和知識分子心目中的最大罪魁，催生了史無前例的仇富思潮。而奧巴馬幾乎每次演講都講到為富不仁者，到處罵華爾街的貪婪；在具體施政上則擯棄中間路線，醉心于共和黨所謂的“社會主義”議題；選舉時則利用羅姆尼的失言，將他塑造成不知民間疾苦的富人代言人。

羅姆尼講美國有47%的人根本不繳稅，得罪了一大批人，但他講的確實是事實。問題的另一面是，美國收入最高的10%的人，承擔著美國全部稅收的75%。去年，羅姆尼繳了194萬的稅，捐了400萬；奧巴馬繳了16萬，捐了17萬；副總統拜登繳了8.7萬，捐了5000塊。結果羅姆尼繳的最多，捐的最多，于是罪惡最大。美國傳統價值觀鼓勵人們通過奮斗發財致富，但現在，有錢差不多成了一種罪惡。美國廣播公司（ABC）就坦言，由于此次選舉凸顯出的高度政治對立，美利堅分眾國時代已然來臨了。

美國貧富差距的擴大，是金融過度創新、知識經濟、上市公司豐厚的股權激勵、傾向于富有階層的稅收政策等一系列制度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富人利用游戲規則賺錢，本身沒有錯。在制度變革不力的情況下，避重就輕地鼓動對于富人和財富的仇恨，人為制造階層之間的對立，這對任何一個社會的長治久安來講，都不是什么好事。

奧巴馬要在第二任期有所作為，就必須走克林頓式的兩黨合作路線，引領社會彌合分歧，填平鴻溝，達成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