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味】方中信：豪華落盡見真淳

人生的一般規律是，前半生忙著貼或被貼標簽，后半生忙著把它們一個個撕下來。

方中信出生于澳門，父親是賭場荷官，從小家境不差。后來被稱“東方李察·基爾”的年輕帥哥，多少有點天資難棄，中學畢業就到香港做模特，接著被發掘 入行拍戲，一拍就是二十多年。雙魚座是出了名的浪漫多情，天生惹桃花。他很早就在亦舒小說改編的電影里做白馬王子，風流倜儻，玩世不恭，不厭其煩地陪著美 麗任性的女主角，完全符合每個女生心中的幻想。二十四五歲拍《朝花夕拾》、《喜寶》，一臉絡腮胡子的男人味，但拉了近鏡看，卻鮮嫩得出汁，唯一不變的是那 種浪子氣息，有點不羈，有點危險，底子里卻是揮之不去的溫情脈脈。這就是方中信的致命吸引力。

二十八九歲那兩年，他接戲無數，類型從愛情到三級，從警匪到驚悚，泥沙俱下。此后數年演戲生涯中，逐漸被改造成硬漢和專業人士，演得最多就是警察、 醫生、黑幫大哥。尤其走過警匪片空前繁盛的九十年代，警察形象頗深入人心，以至多年后許紹雄在《新扎師妹》里出演的“方中sir”，都要向人謊稱是方中信 的親戚，堪稱經典笑點。2000年的《槍王》，他是與張國榮對峙的意氣風發警隊精英，十年后的《槍王之王》，已是在西貢海邊悠閑釣魚，玄機十足地指點年輕 人的中年退役警官。偶有好玩的意外發揮，比如《千杯不醉》的大哥， 比如《飛沙風中轉》的火水，則是作風老派、神經質得很有喜感的黑社會大哥……但隨著形象和地位確立的，是忽然而至的蒼孫之感。

七年前，40歲的方中信拍了部劇集《花樣中年》，變身困惑與幽默并重的中年男，似乎宣告了中年時代的到來。近年他進軍內地，影視市場正興起，愛情片 最易過審又不愁票房，《非誠勿擾1》、《女人不壞》、《時尚先生》都有他的身影，經典重拍的劇集《一簾幽夢》、《廬山戀》也找了上來。歷史再度循環，重操 舊業當然駕輕就熟，中年方中信的情圣時代未嘗不會卷土重來。這樣看來不是中年危機，而是中年有機？但他又說，演久了警察很悶，拍文藝片怕不自然，最喜歡生 活化的片子。

本是現實溫情住家男，在片場先做多金情圣，繼而逼上梁山當硬漢，骨子里想必多少有些水土不服，言不由衷。好在香港人講求“做好呢份工”，在亦舒、瓊 瑤那里能演男主角，被杜琪峰帶回影壇后，又經爾冬升之手拿過獎，他算是有所交待了。當然，中年回顧，有天賦之姿卻未曾大紅大紫，總歸有點心有不甘。身為有 口皆碑的型男，一直只是電影里的二線和配角，其實當年與之參照的當是劉德華、梁朝偉，而不是黃秋生、吳鎮宇兩位怪蜀黍。只能說，低調不愛出頭的性格確實不 適合娛樂圈，在無處不爭的現代社會，難以成為一般意義上的“強者”。

但這就是方中信，是不溫不火，也是爐火純青。其實也并非沒有輕狂過，早年在片場也罵人，也被人罵過，十多年前開始收心，與港姐莫可欣拍拖，慢慢真正 愛上拍戲，然后結婚，生女。漸漸地，不慌不忙，不爭不搶，像每個普通都市中年男一樣，溫情乃至溫吞，—回頭看看家庭豐裕，有妻有女，還有什么不滿足呢？長 得很李察·基爾的他，如今已不再年輕，但魚尾紋泛出的男人味卻越來越濃。

當年他經歷了事業低谷后重返影壇，最記得杜琪峰說過一句話，演戲不要那么多沙石。意即不要那么多的多余反應，干凈利落最好。人到中年的方中信，戲里戲外，應了那句話：豪華落盡見真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