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崔健】“大概微博取代了崔健的作用” 崔健和他的年代

“《一無所有》第一次提出了‘我’這個概念。在這之前,中國的歌曲里只有‘我們’,即使有‘我’,也是‘我愛北京天安門’‘我是一個兵’這類。而崔健的第一張專輯里,一共有150多個‘我’?!?/blockquote>

責任編輯:姜弘 袁蕾 朱曉佳 實習生 閻彬 張潔瑤

2012年12月15日,北京崔健“藍色骨頭”演唱會。一塊紅布蒙住雙眼,是崔健的標志,也是大多數崔健歌迷的記憶。(CFP/圖)

“《一無所有》第一次提出了‘我’這個概念。在這之前,中國的歌曲里只有‘我們’,即使有‘我’,也是‘我愛北京天安門’‘我是一個兵’這類。而崔健的第一張專輯里,一共有150多個‘我’。”

兵馬俑方陣、摩天大樓、毛澤東揮動巨手、抗美援朝的游行隊伍、“小平您好”……

中國只有一個人會在演唱會上連環播放這些圖片。這些歷史人物和事件,似乎暗示著演唱者某些揮之不去的情結。

他是崔健。人稱“中國搖滾樂第一人”。

“我的淚水已不再是哭泣,我的微笑已不再是演戲……”萬眾歡呼中,52歲的崔健略微彎曲的身影出現在幕布后面,挎著吉他,戴著一頂白色棒球帽。明亮的追光下,一個大大的紅色五角星浮現在黑色屏幕正中。這是2013年1月6日晚的西安,崔健2013年的第一場演唱會——“向信念致敬”。

幕布飄落,他出現在舞臺正中,五千多名歌迷再次爆出一大片驟雨般的歡呼。他們心中那個一身綠軍裝,挎著一把吉他的長發青年仍在。他能召回他們的青春。

“向信念致敬”的名字是一個戴眼鏡的絡腮胡矮胖子起的,演唱會開始不久,他就開始揮舞雙手,帶著周圍一群年輕人高喊“牛B”,喊得主辦方負責人——西安音樂廳總經理曹彥恨不得沖過去揍他。

這個激動的胖子,是音樂廳的策劃總監曹繼文。興奮的同時,他會不時履行自己的職責,把那些站到椅子上拍照的人揪下來。1990年,剛上高中的他就在崔健西安演出的觀眾群中。

在舉辦這場演出前,西安音樂廳做了市場調研,結論是:百分之六七十社會中層以上男性對崔健有或多或少的情結。但在路邊做隨機調查,崔健的知名度就急劇降低了。

曹繼文堅持:這場演唱會,最有可能買票的,就是自己這個年齡段的群體,“向信念致敬”這個名字更有商業號召力。他說服了所有人,演唱會的海報也用了崔健第一張專輯《新長征路上的搖滾》封面的那張紅色頭像。年輕,鋒銳,桀驁不馴。那是二十多歲的崔健,也是一切年輕人的模樣。

1985年:“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

1985年下半年,中國搖滾樂孕育期,整個北京地下音樂圈到處彌漫著深重的壓抑感。包括北京歌舞團的小號演奏員崔健本人。

壓抑首先來自生活。這一年6月,“七合板”樂隊被迫解散,它是中國搖滾樂最早的樂隊之一,崔健是其中成員。解散時,它剛活動了不到一年,出版了一張以翻唱美國民謠歌曲為主的磁帶。

團里的女書記找他們談話:“你們要么在團里老老實實干,要么退團,把樂器交回來。這樂器都是國家的。”有關部門找到樂隊隊長、北京歌舞團的琵琶演奏員文博:“你們搞這種音樂,要干什么?”

那是一個離開“單位”很難謀生的年代。樂隊解散幾年前,《中國青年》雜志掀起的大討論“人生的路,為什么越走越窄”被叫停,編輯部被迫寫檢查,收到的六萬多封青年來信被集中銷毀。

“七合板”的七名成員全部來自北京歌舞團,離開四五十塊的月工資便無法生存。他們只能回去,繼續“百鳥朝鳳”、“丹鳳朝陽”。

崔健是一個對生活充滿熱忱的青年。“七合板”另一個成員楊樂強是崔健的多年好友,熟到對他和女朋友打架的細節都一清二楚。今天他還記得,工作初期,崔健在一個清晨敲開他的房門,滿臉興奮地給他看一條滿是兜和拉鏈的牛仔褲,剛買的。“怎么樣?操,哥們兒現在更熱愛生活了!”

當時的北京地下音樂圈,崔健雖然很被看好,但遠不是一枝獨秀。有潛質的人很多,有后來同在“讓世界充滿愛——百名歌星演唱會”出場的孫國慶、王迪、丁武,有中國第一個獲得國際流行音樂大獎的常寬,有英語嫻熟又能及時獲取西方搖滾資料的曹平、曹軍兄弟,還有出自音樂世家的年輕人高旗、何勇……即使是在“七合板”內部,崔健也只是三個主唱之一,而且年齡最小。磁帶的封面是七個人疊成四層人梯狀的合影,身高一米七三的他在最右下方。

回到家,崔健要面對一個更加逼仄的空間。那是位于北京雍和宮附近的一棟筒子樓,他父親單位空軍軍樂團分的一套老式兩居室,沒有客廳。崔健和一張桌子、一堆吉他、小號、樂譜、磁帶,還有弟弟崔東一起擠在小屋,吃飯都要去父母臥室。

“那時候崔健真是一無所有。”認識崔健時,曹平不過是一個懂英文的導游,戴著墨鏡參加各種音樂比賽,上臺彈唱甲殼蟲樂隊的歌,還沒有后來“中國搖滾傳教士”的稱謂。他說自己當時“特別不懂事”,崔健父母留他在家吃飯,他從來都一屁股坐下。

中國第一代搖滾青年,幾乎個個有被父母責罵的經歷。“工作要丟了,你能干什么?這搖滾樂是美國的……那是美國!”

崔健的父母已經算寬容的了,從來沒有給過曹平臉色看。但終于有一天,崔健陰著臉說:“今天我們倆不在家吃了,出去吃。”

兩人站在河堤上,崔健開口了:“曹平,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這兩句話,后來成了他第一首搖滾作品《不是我不明白》的歌詞。

這是崔健在當時中國地下音樂圈內獨一無二的特性:他做原創。1985年開始不到兩年時間,他已經寫出了13首作品。

他不滿足于簡單地翻唱英文歌;也沒有跟隨西方的吉他英雄,苦練吉他——這是當時最時髦的;更不想做一個鼓手——每一支樂隊都要爭搶的稀缺人才。這正如他踢球的風格:速度并不快,技術也一般,但懂得跑位。他只是默默蹬著自行車,去中央音樂學院旁聽音樂理論,和堅持自學似乎沒有什么用處的英語。

當時的社會,有接受“一無所有”的深遠土壤。“社會上人人都壓抑。只要你有一首歌能讓他們喊出來,就能火。搞搖滾樂的人也壓抑,大家都憋著。盼著有一天能出來一個。”曹平對南方周末記者總結。

與普遍存在壓抑感的社會青年相比,大學生是中國搖滾樂另一群巨大的潛在受眾。“每次到大學去演出,一開幕,學生只要看見臺上的架子鼓就歡呼。”作家李克在《搖滾夢尋》中如此描寫1980年代末的中國搖滾演出現場。

“那時候我們的確一無所有。”1983年北京市文科高考狀元、就讀于北大社會學專業的李國慶(現當當網總裁)形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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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編輯:小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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