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人】做自己的自由

一個叫亞力克斯的6歲小男孩，見到前來探訪的哈里王子，忍不住揶揄：“真高興你穿回了衣服。”如果那天小男孩見到的是另一個英國人——法庭上的斯蒂芬·高夫（Stephen Gough），恐怕只能說，“怎么你又沒穿衣服？”

這是高夫第18次光著身子站上法庭，原因都一樣——他在其他地方不穿衣服。

53歲的高夫曾是皇家海軍，做過貨車司機，2003年決定辭掉工作，離開有兩個孩子的家庭，脫掉衣服，開始裸體徒步旅行。他戴著帽子，背著背包，戴著手表，穿著襪子和靴子，還準備了手套，就是不穿衣服。他從英國東北端的蘭茲角，走到西南端的John o' Groats（因為地處兩端，英文中“從蘭茲角到John o'Groats”是一個成語，意即遙遠的路途），這是英國徒步者的傳統路線。不過，在高夫先生之前，還沒有人光著身子走過。英國人因此給他起了個外號——“裸體漫步者”。

2005年第二次裸體旅行中，高夫得到另一位裸體漫步者——女友美蘭妮的陪伴。這趟普通徒步者3個月就能完成的旅途，高夫用了兩年，因為大多數時間他都待在監獄中。法官無奈地表示，斯蒂芬的旅行造成了社會恐慌——嚇壞了沿路的小孩和家長。

這種恐慌和高夫的率性而為有關。2006年，在南安普敦到愛丁堡的飛機上，他突然決定把衣服全部脫掉，并堅持不穿回去，因此在愛丁堡機場被警察直接帶走了。

通常刑期都不會太長，但他總因為堅持光著身子面對法官，而被加判“蔑視法庭罪”。更可怕的是，許多次，因為赤裸裸離開監獄，高夫先生在監獄門口“又回去了”。

就這樣，過去6年中，他只得到過零星的自由。對于先生的選擇，高夫太太很不理解。“斯蒂芬不是壞人，但是，”她說，“他做了很蠢的決定。”她不明白高夫為什么可以放棄兩個可愛的孩子，只是為了“光著身子走來走去”。

也許在高夫看來，裸體的意義不止于此。他是英國裸體運動組織“做自己的自由（the freedom to be yourself）”成員。該組織的創始人貝瑟爾是裸體運動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物。11年前，貝瑟爾曾冒著11月的寒風，成為第一個裸體出庭的人，名噪一時。他的“光輝業績”還包括裸奔唐寧街、蘇格蘭場和國會，以及光著身子爬上倫敦警察總署外的電線桿。被判無罪后，他在庭外召開“裸體記者招待會”，慶祝勝利。貝瑟爾的理論是，人生來裸體，穿衣服只會構成對人體美學、開放和坦誠的障礙。

高夫先生沒有這樣的壯舉，大概也沒想那么多。這位裸體漫游者最大的愿望，只是“被當作最普通的人對待”。

愿望簡單，立場卻很堅定。他認為，法官要自己穿衣服違反了《歐洲人權憲章》中的平等對待條約，在法庭他甚至拒絕坐下，因為那樣木板會擋住自己的私處。他也拒絕搭警長的車離開監獄，哪怕走到門口就被抓回來。今年7月，他終于被批準赤條條離開監獄。3天后，因為徒步路線經過兒童公園，警長貼心地為他提供了3種不被逮捕的方案：改變路線；把私處遮起來或是坐上警車過了公園再接著走。他全都拒絕了。

面對光著身子站在面前的高夫，法官忍無可忍地說，被告簡直是自大自滿和自我放縱的代名詞。誰知道呢，這個不穿衣服卻堅稱自己沒有主義的人，也許真的只是想做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