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觀娛樂】裝的哲學

2012年，張紹剛是非不斷。最近的一次，是和撒貝寧、韓紅、李莉以嘉賓身份參加北京電視臺《春妮的周末時光》，在話題轉向《非你莫屬》的嘉賓暈倒事件時，出現的一段激烈對話。

撒貝寧說，有微博網友要他向張紹剛轉述一些忠告，張立刻接下去：“你（撒貝寧）呢，特別喜歡做出來一副被所有人喜歡和接受的形象，如果我說直接一些的話，就是‘裝’……”，“今天（這個事情愈演愈烈），就是因為有太多的人像你一樣，裝公平、裝公正……”

一切都可以用“裝”來攔截、否決。但詭異的是，這是個電視節目，情景設定為春妮的周末會客，現場布置成客廳的樣子。節目一開始，張紹剛和撒貝寧按門鈴，倆人走進客廳后四下張望，春妮熱情地向他們介紹房間的布局和陳設——這是大落地窗，這是書房，倆人還對房間的裝修表示了贊美。韓紅登場后，一直在為眾人泡茶?？傊?，大家都裝作置身于一間真實的客廳，裝作在朋友家對話，并在這場模擬會客中，討論“裝”與“不裝”的問題。

當然，在一個假的生活場景中討論問題，不等于被討論的問題也是假的。場景的“裝”和日常生活中的“裝”是兩回事。在歐文·戈夫曼看來，人們都在設計呈現自我的方式，換言之，都在“裝”。對于那些經常出現在公眾面前，不但要呈現自我，還要設想呈現效果的人來說，“裝”更是必由之路。

張紹剛曾在接受采訪時說，自己就是個普通人，和“老大媽的價值觀”相近，擁有“平民心態”，而且“決不是裝的，我只不過是一個老百姓，只不過我恰好在主持節目，但是從根本上改變不了我是一個普通老百姓”。他說自己平時還搞衛生，比小時工搞得還好，還會做年夜飯，喜歡待在家里，不愿意進任何圈子。節目中的過激表現，也都得到了解釋，比如受不了參加節目的嘉賓說英語，是因為他認為在一個求職節目里秀英語，是一種和節目無關的表現，秀才藝見識，是一種不講究尺度、方法、分寸的展示，忽視了人與人之間的基本禮貌。所有這一切，呈現出的是一個誠懇、質樸的張紹剛，有點偏激，但畢竟直言耿見，難能可貴。

節目中的張紹剛，卻給人另一種印象，偏激、尖刻，不講究分寸，語言解釋出來的他和聚光燈照射下的他，是不同的兩個人?；蛟S因為，接受采訪時的環境是放松的，是利于自我呈現的，而錄制節目時的環境，是緊張的，是不利于自我呈現的，燈光、鏡頭、觀眾、BOSS團，還有嘉賓所帶來的那些意外，都是難以控制的，作為主持人的他，頂著礦工下井的壓力（曾有研究表明，演員和主持人在表演時所承受的精神壓力，僅次于下井的礦工），他呈現的，是沒有完成的自我。

或許不存在“裝”或者“不裝”，只有“成功的裝”和“不成功的裝”的區別。有些時候，我們看到的是成功的自我呈現，而另一些時候卻是自我呈現過程中的挫敗。

而這些最終都會被抹平。與張紹剛有關的節目，現在的關注點，多半集中在他的表現上，與《春妮的周末時光》這期節目有關的新聞稿，經過轉載后，題目變成了《撒貝寧怒斥張紹剛》，那幾句話，被反復轉述。裝或者不裝，在傳播效果面前，全都被抹平，不裝獲得了比裝更好的傳播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