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精選】關于思想和思想家的雜感
真正有思想的人民是會理性地對待面臨的一切問題的。人民的思想家是叩問“人類走向”的引路人,引領人民日益走向幸福、合理的生活。依靠壓制和“馴化”所形成的奴性的穩定,只是暫時的,脆弱的;只有通過人的自覺達到的理性的穩定,才是長久的,穩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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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紀90年代初,商業大潮在中國大地洶涌澎湃、人們紛紛下海經商、撈錢的時候,我一人在大河之畔游走散想,想起人類思想史上諸多為了思想而犧牲個人一切的思想家們,心頭忽然涌出幾句詩:
為思想活著,又為思想死去。
深刻、新穎、獨特、博大
魅力無窮、永難窮盡的思想呵,
如毒蛇、如怨鬼、如幽靈,
糾纏著、咬噬著、滋養著
這一代代壯健的、孱弱的、蒼老的、年青的——
人的——身軀。
回家之后,我立即把這幾句像詩不像詩、像散文又不像散文、卻是從自己心中沖出的話語記了下來,并決心要踏上永不回頭的思想之路。我跟幾位朋友說起自己的想法,知己者很快明白了我“上路”的動因,投來同情的目光。但也使一些當了官或發了財的人無法理解,紛紛在說:
思想?!思想值幾分錢一斤?
要知道,沒什么別沒錢呀!
思想?!思想能“掌權”嗎?
要知道,沒什么別沒權呀!
真是不可思議,“為思想活著,又為思想死去。”“迂腐”之極!還跟年輕時一樣天真狂熱。沒有思想,會活得更快活!還是不要再思想吧!這種“思想”是最害人的!為思想受窮,為思想而死,愚蠢透頂!
我并不反對市場經濟,但是我認為不管什么經濟,管理經濟的人都必須首先有思想,有靈魂,有人的精神!因而無論別人說什么,我還是堅定不移地走上了孤獨的思想之路。
《隨筆》2013年第1期 出版:《隨筆》雜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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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早春,我又和同胞們一同迎來了“思想者”的到來——法國雕塑大師羅丹藝術展在北京舉辦,他最著名的代表作《思想者》端坐在美術館樓前。我和許多青年人一起,久久佇立在他的身邊,仰視他的身姿,料峭春寒中吟成一首小詩:
每一根肌肉都在緊張思索,
每一個細胞都在燃燒烈火。
雄渾的筋骨原是思想鑄就,
巨手托起的是人類思想的魂魄。
胴體蜷成一個凝重的問號,
令你苦思的是全人類的困惑:
究竟怎樣才算是真的人?
玄遠的宇宙間什么是最美的花朵?
環宇的星光納進你的沉思,
一個悶雷般的聲音在說:
“真的人首先是思想者,
思維著的精神是宇宙最美的花朵!”
呵,你正是真人的化身,精神的象征,
是這最美花朵的濃縮。
凡是有人的地方都會與你共鳴,
何況這誕生過無數思想家的中國。
從此,“思想者”那全身心凝聚于沉思中的形象,始終銘刻在我心中,促我多想、苦想、冥想、深想……
3
不久,這首拙笨的小詩夾于一篇文章中在老同學、著名作家陶然主編的《香港文學》上發表了,剛從香港回京的袁良駿先生帶回了報刊和稿酬。當時在文學研究所工作的女作家徐坤,到魯迅研究室為同期刊出文章的陶東風先生代取所得,沒有說話就走了。第二天上午,袁先生告訴我:那天下午我離開后,一位姓徐的女士打電話找我,知我不在就把電話撂了,沒說什么事。我苦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會是什么人打的。因為當時我認識的女性中沒有姓徐的,即使同學、同事中有過,也始終沒有聯系,不會打電話的。
后來我看到了徐坤的短篇小說《鳥糞》,立即斷定電話是她打的。因為《鳥糞》恰恰是描寫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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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編輯:劉之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