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名士牟宜之
國家不幸詩人幸,1966年之后牟宜之詩心勃發。他傳世的兩百余首詩中,創作于1966年到1975年的詩作占一半以上。在這些詩歌中,牟宜之不再以當下之是非為判斷標準,而是把小我、當代政治放進數千年中國歷史中掂量。
責任編輯:劉小磊
老革命、老詩人、老右派牟宜之。
國家不幸詩人幸,1966年之后牟宜之詩心勃發。他傳世的兩百余首詩中,創作于1966年到1975年的詩作占一半以上。在這些詩歌中,牟宜之不再以當下之是非為判斷標準,而是把小我、當代政治放進數千年中國歷史中掂量。
1973年10月,黑龍江初冬將至。一輛大卡車裹挾著灰塵駛離齊齊哈爾市昂昂溪區,一位矮胖的老者站在車斗里,雙手緊握欄桿,隨車身上下顛簸??ㄜ嚌u漸消失在視野中,18歲的大慶儀表廠青工牟廣豐凝視著天邊荒草,心下茫然,淚流滿面。
站在車斗里的老者是詩人、老革命、老右派牟宜之。流落昂昂溪近8年,64歲的牟宜之僅存的愿望是攜家離開貶謫之地。至于去哪兒,和幼子牟廣豐一樣,他心里也沒數。
在北京折騰了一年多,回京無望。1975年乍暖還寒時,牟宜之回到闊別已久的故鄉山東。飽經風霜的老人只求葉落歸根。
鄧小平的親筆批復、國務院辦公廳和國家建委的介紹信,換來的是冷遇和推諉。曾經威風八面的牟宜之,垂老之年在故鄉竟無安榻之地。連日奔波,終于心力交瘁,只得在濟南山東賓館繼續等待。
有一天,牟宜之在賓館走廊里迎面碰到一撥春風滿面的人,雙方照面,牟宜之愕然失語。人群中有幾位,正是他當年在東北看管過的國民黨戰犯,此時他們已經獲得自由,以貴賓待遇在全國參觀游覽。
這次照面之后,牟宜之突發中風,3個子女趕到濟南。1975年4月29日下午2時,牟宜之抱憾辭世。搶救期間,同為右派的妻子劉純和牟廣豐等一直守在病榻旁。
“搶救期間我父親數次拔掉吊針,手背鮮血淋漓。他雖然不能說話,但眼神充滿暴躁和不平。”回憶當年,牟廣豐的悲愴之情,溢于言表。
幼有詩才
牟宜之,1909年生于山東日照。其父畢業于北洋法政學堂,后回鄉務農,傾心培育家族子弟。
牟宜之自幼即有恃才傲物之心,更有經世濟民之情,14歲高小畢業,賦詩“蒼生何罪同遭劫,此意茫茫欲問天”。在濟南讀書期間,16歲的牟宜之加入共青團,參與宣傳、聯絡等外圍工作。
1929年,牟宜之年方二十,涉世未久即發一生宏愿:“少年頗負倜儻名,略觸談鋒舉座驚。足涉八荒志在遠,胸填五岳意難平。王侯將相了無意,農工學商各有情。踏平坎坷成坦途,大道如天任我行!”能文能武,縱橫任俠,個體意志飛揚,效命家國天下,現在看來牟宜之的志向是奢侈的。那個年代,讀書人或為保持個性而徹底規避政治,或為拯救國家而完全融入某一政黨,既保持個性又投身政治,幾乎不可能。
丁惟汾悉心栽培
青年牟宜之確實有奢侈的本錢。他有才華,也有人脈。
牟宜之的姨父,是國民黨元老丁惟汾。丁惟汾早年加入同盟會,功勛卓著,孫中山先生曾有“唯丁是賴”的評語。在早期國民黨中有“蔣家天下丁家黨”的說法。有此優勢,牟宜之為何卻一門心思靠攏共產黨呢?《國士:牟宜之傳》的作者清秋子認為,國民黨太讓人失望了,牟宜之遂把希望寄托在了共產黨身上:“在牟宜之的所有資料中,沒發現他對共產主義有多少了解,中國傳統文化觀念倒是俯拾即是。他絲毫不覺得民主自由、獨立精神與中國傳統有何抵觸,相反,他認為那正是古代圣賢的道統理想。”
牟宜之在上海曾與康生等人一起被捕入獄,丁惟汾出面,牟宜之是旋捕旋放,而康生則被羈押幾天之后才被虞洽卿保出。1932年,23歲的牟宜之賣了夫人陪嫁的30畝地,購置槍械參與日照暴動,失敗后避禍上海,藏進丁惟汾家。丁惟汾安排牟宜之東渡日本,留學到1935年秋。憑著牟宜之的詩文及訓詁功底,如果留日期間一心向學,走上學術之路并不困難,然而讓他魂牽夢繞的不是學問,而是風雨飄搖的江山社稷。
開始軍政生涯
歸國之后,得益于丁惟汾的斡旋,牟宜之成為《山東日報》總經理兼總編輯,疾呼抗日救國。日寇南下,別人爭著往大后方撤退,牟宜之卻迎敵而上,投筆從戎,謀得險惡之地——山東樂陵縣縣長一職,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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