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日記】十日談
7月21日,吳虹飛在新浪微博上發表“我想炸的地方有北京人才交流中心的居委會,還有媽逼的建委”等言論,被北京警方刑事拘留。這是她記錄下的從被拘留開始到回家的十天經歷。
責任編輯:朱又可 實習生 龍健 葛佳男
2013年吳虹飛在北京某酒吧演出。
在看守所里,我和二十個女人住在一起。我了解部分的她們,我和她們偷偷地聊天,我知道了不少故事。我給她們講無厘頭的笑話,她們喜歡,我給她們唱歌,她們也喜歡。
7月22日 刑事拘留
我聽到門外有人敲門。
7月22日上午11點,正在讀曼德爾斯塔姆的詩。
偌大北京城,和我往來較多的只有一個女孩。她是個建筑師,我們經常討論胡蘭成,或者汪精衛,這些死人的故事和文章,偶爾去電影院看昆汀的《被解救的姜戈》,并且饕餮一餐。我們打算以后一起去韓國做拉皮,老了住在同一個養老院。但今天我沒有約她。要不就是樓下的體型剽悍,嗓門也剽悍的大哥,過來抱怨水龍頭漏水。前幾天,我修了兩次,花了50。短期內他不會出現了。所以我沒怎么理會。
王曉燕!王曉燕!還在敲門。
我走出房門,沖著鐵門說,王曉燕搬走了。
我們是快遞。
我耐心地說,她搬走了。
你開下門。
網上說了,不能給快遞開門。萬一你進來殺人呢?
嗬!你還挺有警惕性!快開門!我們是警察。
我忍不住笑起來,快遞同志,您可真逗!
隔著鐵門,他們向我晃了下證件。來者是兩個穿便裝的男人,三十上下,屋子很小,于是就滿了。其中一個,說,讓我看看你的電腦。電腦有什么可看的?電腦也正好是開著的,他便繞過桌子來看我的新浪微博。
屋里可有炸藥?
我覺得甚為荒唐,卻也老實回答:沒有。
有沒有想制造炸藥?
我笑起來,真沒有想。您看我像做炸藥的人嗎?我從小到大沒放過一個小鞭炮。
又有人敲門了,五六個便衣涌進來。他們實在進不了屋,只能待在狹窄的過道里,沒有燈。
警察在我屋待了兩個小時,下午1點,他們決定帶我去大屯路派出所就近錄筆錄。
我在包里放了一本科幻小說《再會,謝謝所有的魚》,生怕到那里無聊。
指控材料已經準備好。主要是昨天發的兩條微博。
“我想炸的地方有,北京人才交流中心的居委會,還有媽逼的建委。我想說,我不知道建委是個什么東西,是干什么的。但我敢肯定建委里的人都是傻逼。所有和建委交朋友的人我一律拉黑。還有我想炸的人是一個完全無節操的好人,我才不會那么傻告訴你他的名字,等他被炸了上了新聞你們就知道了。”
還轉發了其他人的一條微博,并評論:如果有人判他的刑,我就制造炸藥。我知道1,4,6-三硝基甲苯,我學過高中化學。
他們只就“炸居委會”和“炸建委”這幾個字眼進行審訊,主要是認為我發布了虛假恐怖信息。
警察:你喜歡搖滾?我看過1994年的紅磡演唱會,我最喜歡的何勇的父親何玉生,彈著三弦倍兒有范兒。
我高興地說,您眼力真好!何勇是我好朋友,我馬上把他叫來請你吃飯!
警察:別,可別。何勇燒過屋子吧,竇唯燒過車吧?你們這些搞搖滾的啊……
筆錄打出來,警察讓我簽字,我也就簽了。之后兩個刑警跑出去請示領導們。
一個負責看著我的新警察看著筆錄,笑起來,說這“1,4,6-三硝基甲苯”是一個錯誤的分子式,這構不成苯環的。
我高興地說,這本來就是我編造的化合物,本來這句話也是一個玩笑,警察中只有你看出來了。
當晚的8點,我餓得不行了,兩名刑警回來告訴我:你被刑拘了。
實際上,我并不知道刑拘是什么意思。我以為就是無關痛癢的拘留,進局子待個幾天就出來。
鑒于高曉松在拘押期間,還試著翻譯馬爾克斯的新小說,我很羨慕地問警察,自己是否在羈押期間,也能讀書。警察說,可以的。
我說,只要能讀書,我去哪里都無所謂。正好想找個時機,好好重讀《圣經》。想到這里,心情不算太壞。我堅持回家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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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編輯:Ashl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