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運動,鄉村怎么動藝術家的許村案例
1935年,梁漱溟在山東鄒平總結了“鄉建運動”的兩大難處:頭一點是高談社會改造而依附政權;第二點是,鄉村運動,鄉村不動。而七十多年后,跟這“兩大難處”作斗爭,藝術家渠巖說的最多的詞是:妥協。
責任編輯:袁蕾 實習生 葛佳男 肖妍琳 龍健 張宇欣
澳大利亞藝術家盧克 · 賽博拉與蘇菲 · 凱普教許村的小孩畫畫: 一人先畫出另一人的輪廓, 另一人再將自己的眼睛、 鼻子、 耳朵填進去。15天時間,小孩根本學不了什么,但策劃人渠巖看中的是15年后: 這些從小和外國人黏在一塊兒的小孩長成 “準文藝青年” 時,會給許村帶來什么樣的影響。
1935年,梁漱溟在山東鄒平總結了“鄉建運動”的兩大難處:頭一點是高談社會改造而依附政權;第二點是,鄉村運動,鄉村不動。
七十多年后,跟這“兩大難處”作斗爭,渠巖說的最多的詞是:妥協。
藝術家渠巖第一次去許村啞巴家看他畫畫的時候,在那間破舊卻整潔的屋子里,啞巴的姐姐想來想去,開價8塊錢一張——她和啞巴從來沒想過這些畫也能賣。最后,同去的紀錄片導演李一樊放下100元,拿走了一張“洞房花燭夜”。
啞巴今年60歲了,白天下地干農活,晚上除了看電視、串門,就是畫畫。
啞巴從小就喜歡畫畫,用紅色的碎磚頭畫在石頭上,畫的大多是棺材。
2011年村里來了一幫藝術家,扛著畫板,背著顏料,待在村頭一排廢舊教室里,天天畫:大塊的山水、擰巴的人、亂七八糟的線條。啞巴把碎石頭扔了,拿起了畫筆,轉畫在宣紙上。以前愛畫的棺材,也變成了豬八戒背媳婦、武松打老虎,還有吹吹打打的送喪隊——畫上寫著兩個繁體字:輪回。
2013年8月3日,第二屆許村國際藝術節正在進行時,啞巴抱著十幾幅邊角破損的宣紙畫,現身許村藝術酒吧門口的時候,端坐扶手椅上的藝術家們紛紛彈了起來,像螞蟻遇上飯粒,瞬間把啞巴包圍。半小時內,啞巴的存貨被一掃而光。
最貴的一幅畫被大伙兒炒到了200塊錢,這是一幅“陰陽兩界”:陽界是紅墻、金雞、粉女人,陰界是長頭發的女骷髏和禿著腦袋的男骷髏,一個老太太佝僂著背,正從粉紅界走向骷髏界。買家是英國畫家凱特。
啞巴這輩子也沒受到過這樣的禮遇,他站在人群里淡定地笑。
兩個買家凱特和李一樊都不覺得這是“高手在民間”。“每個村都有這么幾個畫農民畫的。”李一樊告訴南方周末記者,買畫不過是想讓啞巴更高興地畫下去;也讓圍觀的村民看到:畫畫也蠻好。
“讓村民看到畫畫也蠻好”,是渠巖舉辦許村國際藝術節收獲的一個副產品。
七年前,渠巖第一次來到這個深埋在太行山溝的小村,滿村的明清老屋搖搖欲墜,勾得他那股田園情懷和理想主義蠢蠢欲動。他請了很多國內外的藝術家來到村里——沒敢請日本人,這村子在抗日戰爭時死了多人。藝術家住上半個月,臨走時,每人留下兩幅畫。
渠巖的真正“野心”是,用藝術節帶來的資源,做“更牛逼”的事:把老房子修得“老而彌堅”,讓村里人“站著把錢賺了”,既把弄丟的鄉村傳統價值找回來,也讓現代公民意識生根發芽——說白了,就是中國知識分子們喊了一百年,卻從沒干成過的“鄉建運動”。
1935年,梁漱溟在山東鄒平總結了“鄉建運動”的兩大難處:頭一點是高談社會改造而依附政權——梁漱溟希望政府出錢,但別管事兒;第二點是,鄉村運動,鄉村不動。
七十多年后,跟這“兩大難處”作斗爭,渠巖說得最多的詞是:妥協。
許村小朋友畫筆下的大胡子外國人。
藝術家教攝影前, 先把中英文對照的關鍵詞貼在了墻上。
權力看“權力”
第一回跟和順縣官員們打交道時,渠巖的身份是“攝影大師”。那是2006年,他的攝影作品《權力空間》聲譽正旺。
渠巖原本是個前衛畫家,“85新潮”的時候他畫風荒誕,名氣不小。1990年代他到布拉格求學,五年后回來,發現時代變了:現實比畫還要荒誕。越是荒誕,就越得客觀呈現才給力,他干脆玩起裝置和攝影——雖然那時候他還沒怎么用過相機。
《權力空間》是純白描式的,鏡頭里空無一人,主角是地方國企老總和鄉鎮政府的辦公室。老總們的辦公室對稱威嚴,雕花大木椅上高懸的,不是標準的“四大偉人”,就是百虎圖、黃山松;鄉鎮政府寒酸得多,電視機比微波爐還小?!稒嗔臻g》之后還有《生命空間》和《信仰空間》,鏡頭指向的是鄉村診所和教堂。
在太行山溝拍“空間”的時候,渠巖認識了當地攝影協會的范乃文。范乃文是許村人,時任晉中市和順縣政協主席。他知道&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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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編輯:Ashl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