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遷“智斗”記

在上海,一項改良的、人性化的政策,卻引來了動遷戶們五花八門的對策?!氨緛硎菓玫?,不通過作假和昧良心就拿不到?!苯Y婚、離婚、再結婚,“會是一場持久戰”

在上海,一項改良的、人性化的政策,卻引來了動遷戶們五花八門的對策?!氨緛硎菓玫?,不通過作假和昧良心就拿不到?!苯Y婚、離婚、再結婚,“會是一場持久戰”

 

拆遷的生活萬象就在環球金融中心的注視下上演

 

倫理與權益不能兩全,堅持和“智斗”是乳山一村“釘子戶”們的理性選擇

 

乳山一村90%以上的村民已經遷走

 

乳山一村的生存環境越來越糟

 

寸土寸金之地

 

本專題攝影 南方周末記者 翁洹


    “你看用這根行不行?”在上海市浦東新區梅園新村街道乳山一村,老邢把拴螃蟹的細蠅解下伸開,做了一個上吊自殺的姿勢。一起吃蟹的“釘子戶”們大笑起來——他們在一起商量,如何用既安全又有效的辦法來對付動遷組。
    上海人通常把拆遷公司工作人員稱作“動遷組”,老邢與“動遷組”打過多次交道。20年前,他正是動遷到現在的這個小區的。去年,他父親在浦西的房子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動遷,老邢未獲補償。他因此拎了一桶汽油找到動遷組,結果立竿見影,拿到了一份補償款。
    不過比起這次,上次的舉動實在算不了什么。早在去年3月份,他與妻子便離了婚,然后又各自結了婚,各自多了一個孩子,他們惟一的女兒同樣適時結婚,并從醫院開出了懷孕證明。這樣,按照此次拆遷政策,一家人將可以算作9個應安置人口,靠開面館為生的老邢,將因此成為百萬富翁。
    一年多來,在新的動遷補償政策引導下,乳山一村的“釘子戶”們目睹和參與了一幕幕荒誕劇的上演。


“老法師”婚變
  經歷過幾次拆遷的“老法師”總結出一條規律:老實人吃虧。


    20年前老邢剛剛搬來時,乳山一村周邊還是一片荒野,甚至很難找到一個小賣部。如今隨著浦東的開發,這個被人們習慣稱為陸家嘴的地方,已經成為中國的金融中心。這里離東方明珠電視塔只有一站路,距十萬元一平方米的湯臣一品豪宅步行不過半小時,與號稱全球第一高樓的環球金融中心也不過一公里之遙。周圍一座座高樓崛起,讓居民們知道,他們所在的這塊地要值錢了。
    于去年6月24日啟動的乳山一村動遷,按照實施單位《告居民書》的說法,動遷的目的是修建地鐵站和公交樞紐站,屬于市政拆遷而非商業拆遷。這意味著居民們應該無異議搬遷,為城市發展和公共利益作出貢獻。
    然而,隨著動遷的進行,越來越多的乳山一村居民開始懷疑這塊地的真實用途,他們通過各種渠道了解到,此次拆遷用地其實只是借用了市政建設的“名義”,更多地是用作商業開發。
    一些“覺悟”的居民開始以動遷中最為常見的方式抗爭。他們成了“釘子戶”,拒絕與動遷組簽補償協議。
    動遷組采取傳統的辦法,仍將大部分居民在拆遷第一階段“攻下”。他們對最早同意搬遷的居民給予各種形式的獎勵;由街道、居委會工作人員分頭勸說;每搬一戶后即將其房屋拆除,以對剩余住戶產生心理威懾。
    這些辦法大都有效。不過,對于一些像老邢這樣的特殊戶主,則要另當別論。這位曾經歷過幾次拆遷的“老法師”(上海話,指富有經驗人士)總結出一條規律:老實人吃虧。他和不少“釘子戶”一樣,發現動遷就像討壓歲錢,鬧得越兇拿得越多。
    截至目前,乳山一村已有1800戶人家搬遷而去,還剩下一百五十余戶仍在堅守。
    老邢做足了一些“釘子戶”們普遍會做的“準備工作”之后,就專心等待動遷組上門。
    老邢惟一的遺憾是,沒能為自己的面館提前辦好執照,否則房子就能以現在價格的3倍得到補償。
    對于老邢這樣的“硬骨頭”,動遷組似乎也不急于接觸。雙方如高手過招,均意在后發制人。
    老邢離婚,效仿的是一位浦西的親戚,后者去年經歷了一次因世博會而導致的動遷,曾享受到了“引進人口”的好處。
    在那次動遷中,一位曾經被勞教過的居民,正是因為假結婚問題引發的糾紛,捅死了動遷公司的經理。
    這一切的根由,來自于去年實施的一項新的動遷補償政策。去年8月,上海市政府發布61號文(《上海市城市房屋拆遷面積標準房屋調換應安置人口認定辦法》)。文件的核心是,將“應安置人口”作為動遷安置補償的參考依據,而不是像以前通行的那樣參照戶口。


不只是乳山一村
  婚姻登記處的經辦人總是皺緊眉頭:又是乳山一村!


    根據乳山一村此次動遷的“補償安置政策口徑”,補償采取兩種方式進行,一種是按面積,根據住戶的實有面積和評估單價計算補償金額。還有一套更簡單的方案,制定出15萬元/人的應安置人口價格,與“應安置人口”數相乘即是補償款基本額度。兩個方案中哪一個對住房戶合算,便采取哪一種。在上海,這一政策被俗稱為“數磚頭不數人頭,數人頭不數磚頭”。
    15萬元/人的價格如何制定出來,是否體現出所在地段的價值,均受到乳山一村居民的強烈質疑。
    更多的爭議是關于“應安置人口”的。除了有戶口的居民可視為當然的“應安置人口”外,政策口徑中還規定了幾種“特殊情形”:應安置人口的未成年子女,應安置人口的配偶,均可在滿足一定條件下算做應安置人口,此外,如果懷孕6個月以上,憑相關證明可照顧1人。

  于是,有精明的被拆遷戶開始圍繞“特殊情形”大做文章。而動遷組和“黃?!?,也不可避免摻和進來。
  老許在今年國慶期間離婚,和老邢一樣,他與妻子仍住在一起。他現在急于找到一個能被動遷組認可的新妻子,最好帶一個未成年的孩子,以便引進兩個“人口”,為自己爭得30萬元的補償款。用這筆錢,可以以低于市場價一半的價格購買安置房。
  老許年輕時曾到新疆插隊,吃了不少苦,把此次動遷看作是自己這輩子翻身的惟一機會。
  7月份搬走的阿強已經嘗到新政策的甜頭。由于家境不濟,阿強打光棍一直打到五十多歲,動遷期間,他找到并娶了一個外來妹,對方帶來一個孩子,他們因此得到一套80平方米的住房,此外還有一筆數額不菲的補償金。阿強用這筆錢裝修了房子,還辟出其中一間開了一家麻將館。他對目前的生活很滿意。
  乳山一村的不少居民正在經歷著類似的婚姻變故,這些變故的程序往往大同小異:離婚、結婚、再離婚、與前妻復婚。每當一戶居民去辦離婚結婚手續時,浦東新區民政局婚姻登記處的經辦人總是皺緊眉頭:又是乳山一村!
  事實上,出現這種現象的也并不僅僅是乳山一村。在浦東新區很多動遷基地上都在上演著類似的活劇。
  在浦東新區一次區長網上辦公會上,有網民向區長張學兵發問:如何看待浦東多個村莊因為動遷上演“離婚大戰”的問題?張回答說,在婚姻登記機關設立專人,進行教育引導,盡量避免此類現象的發生。而據當地媒體報道,浦東新區專門開展了“婚姻危機干涉行動”,每逢周二,有一支專門隊伍在婚姻登記機關對離婚者進行教育引導。


“黃?!碑數?/STRONG>
    “我就是不懂,明明是應得的,為什么非得通過作假和昧良心才能拿到?”


    為了這次動遷,老邢一家領了3張結婚證;離婚14年的馮先生則與妻子成功復婚;與女朋友同居數年卻未領證的老黃則在猶豫:究竟是與女友結婚,還是到農村找一個有孩子的外來妹,待房子到手后再離掉?
    作為“釘子戶”,他們均打算靠自已的“能力”解決這個重要問題。已經走掉的一些居民們則得通過“黃?!辈判?。
    當動遷成為一項產業的時候,“黃?!本统蔀楫a業鏈上必不可少的一環。很難對從事這項職業的人有一個明確的定義,一般而言,他們充當的是被動遷居民與動遷組之間的中介。他們不是動遷組成員,卻對動遷政策特別是政策中的漏洞了如指掌;他們的身份顯然不合法,但對被拆遷戶做出的承諾——通常要高于政策標準——卻往往能夠兌現。
    在乳山一村動遷中,“黃?!钡穆毮鼙毁x予了新的內涵,不僅可以幫居民跟動遷組談判,還可以幫他們“引進戶口”。不少有結婚離婚想法的居民接到“黃?!卑凳?,他們可以提供包括離婚、結婚、再離婚、開懷孕證明等一條龍式的服務,當事人所要做的,不過是到民政部門去幾趟而已。
    有居民稱,在一段時期,甚至不必到民政局領證,直接通過“黃?!鞭k個假證即可。但隨著政策的收緊,假證行不通了。
    多位居民稱,在“黃?!钡膸椭?,嶗山西路501弄23號一戶人家,憑4個戶口引了6個人進來,共拿到186萬元的補償款。乳山一村11號三層一戶人家,憑一個戶口竟引進了10個人進來,計算下來補償款可高達200萬。
    乳山一村61號居民蘇永發雙腿殘疾,妻子姜劍萍多年來一直對他不離不棄,他們有一個大學畢業剛兩年的兒子。由于只有三個戶口,按此標準無法拿到他們所期望的兩套房子。動遷組多次提醒他們,兒子這么大了,要“動動腦筋”?!包S?!眲t干脆勸姜劍萍利用這個機會與丈夫離掉,不僅可以拿到一筆錢,還可以甩掉一個包袱。
    每一種力量,無論是來自動遷組、“黃?!边€是來自金錢,都在勸說這個平凡女人放棄她以往信奉的生活倫理。但是,姜劍萍堅決回絕了。
    “我就是不懂,明明是應得的,為什么非得通過作假和昧良心才能拿到?”姜劍萍對南方周末記者說。
    有的動遷居民也當起了“黃?!?。除了靠做“黃?!北旧戆l財,他們在動遷中也往往能獲得較大收益。一個外號叫“小黑皮”的居民,原本吃低保,動遷之后,不僅拿到了一套大房子,還買了一輛新車。
    至少在一點上,“黃?!钡墓ぷ髂繕伺c動遷組完全一致:讓居民們盡快搬走。


動遷組也是人
  老葛先后請了對方8次客,結果得到一句話:不要著急走,等待最佳時機。


  乳山一村餐廳老板老葛是第一次經歷動遷,經過最初的焦慮之后,這位精明的餐廳老板很快平靜下來。
    或許以前廣交朋友的習慣起了作用,在一位中間人的引見下,動遷組原來的一個副組長主動找上門來,表示如有困難可以幫忙。老葛先后請了對方8次客,結果得到一句話:不要著急走,等待最佳時機。
    老葛在乳山一村有兩套房子,一套是商用房,一套為住房。前者的房主是他本人,后者則是妻子。
    副組長通過中間人向老葛委婉表示,待拿到補償之后,最好向對方“表示”一下。于是老葛知道,動遷政策原來像“橡皮筋”一樣可長可短,而拆遷中所謂“公開、公正、公平”的說法,僅僅是人們的一種美好愿望而已。
    他還發現,動遷組其實也是一些普通人,而不是想象中的妖魔鬼怪。他們多是動遷公司臨時組織而來,之前各有各的工作,經過培訓后上崗。他一度不明白,動遷組為什么不辭勞苦甚至冒著挨罵被打的風險做這項工作。后來才知道,每“攻”下一戶,就可以得到1800元的獎金。
    在與動遷組成員的交流中,老葛注意到,對方最常用的一個詞是“心理價位”。在動遷組看來,比起各種煩瑣的計算公式來,摸清對手們的心理無疑更為重要。
    老葛在租房卡的附頁上無意中發現了妻姐女兒的名字,這讓他激動不已。這不僅僅是一個名字,還意味著“房子”和“票子”。
    按照動遷政策,租房卡上寫的合住人可以申辦戶口——有一定難度——經過一番運作之后,一個戶口有可能變成三個安置名額。
    老葛曾疑惑,為什么有的人家一二兩個戶口可以變成三個、五個甚至十個安置名額。但在經過認真“學習”相關政策之后,漸漸也就明白。道理很簡單,可以通過連環套式的離婚、結婚以及生孩子來實現。


陶妍之死
  這意味著陶家好不容易得來的房子,卻有3/4屬于別人。
  

  在乳山一村離婚、結婚潮涌動之際,在這里經營著餐廳生意的顧老板經常提醒自己要謹慎。這位被認為是乳山一村首富的生意人,本也可以靠離婚、結婚實現利益的最大化。不過,與那些原本一窮二白的低保戶們不同,他這樣做將面臨巨大的風險。正如顧老板所說的,離婚容易,找一個人結婚也不難,但能否輕易再離呢?如果無法順利離婚,他將可能損失一半的財產。實際上,乳山一村采用此種做法的人都將面臨類似風險。曾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一位居民通過“黃?!迸c人假結婚,事成之后迅速離婚。付給對方幾萬元作為補償。但在辦理房產證的時候卻出了麻煩,因為按相關規定,辦理拆遷安置房的房產證,需要簽約各方均在場。而該居民那位曾經的妻子卻在拿錢后一走了之,從此杳無音訊。
    居民們說,有的夫妻在假離婚之后,由于各自結婚,導致假戲真做,幾十年的夫妻從此分道揚鑣。還有被引進來的“妻子”,發現自己的存在價值原來不止幾萬元之后,臨時又提高了價碼,否則便拒絕離婚。
    凡此種種麻煩,通常被居民們稱作假離婚或假結婚的“后遺癥”。不過,為了更大的利益,大多居民認為可以忍受,要留心的只是盡量選擇可靠的引進對象。
    直到得知那起震動乳山一村的悲劇,人們才重新考慮自己的選擇。
    1月31日,原乳山一村居民陶妍,入住新的安置房尚不足3個月,自殺身亡了。
    27歲的陶妍屬于乳山一村第一批走掉的拆遷戶之一。在經辦人員的提示和“幫助”下,她與男友陳某倉促結婚,盡管當時兩人感情已經出現隔閡。他們各自的家人亦支持他們的決定。
    通過結婚以及陶妍腹中胎兒的醫院證明,陶家多增加了兩個人口,成功拿到了兩套房子。陶母稱,為此他們付給經辦人6萬元傭金。
    巧合的是,男方家中此時也恰逢面臨拆遷,這樣,通過結婚,陶妍亦算作男方家的一個安置名額。兩人此時結婚,原本可以一舉兩得。
    然而,悲劇很快上演。
    第一起發生在陳家。據說同樣因為拆遷,陳某的父母也選擇了離婚,由于之后出現的某種變故,陳父于10月11日自殺身亡。陳某受此刺激,突然提出與陶妍離婚,陶再三挽回無果,深感無顏見人,于是留給父母3封遺書,服藥身亡。此時,陶陳二人甚至未來得及操辦婚禮。
    考慮到此事可能引發的麻煩,失去女兒的父母一直不愿聲張,每當有鄰居問及,他們通常都說女兒出國去了。直到現在,事情發生將近一年,新安置的小區中知曉此事的人仍然不多。
    麻煩并沒有到此為止。因陶妍之死,陶家與男方徹底決裂。按照補償協議,陶家以陶妍名義分得的一套房子有男方的一半。陶妍死后,他又可以丈夫名義再分得一半。這意味著陶家好不容易得來的房子,卻有3/4屬于別人。陳某并不想放棄這套房子,陶妍父母對南方周末記者稱,對方如真來索要,他們將以死相拼。如今,這對夫婦已經喪失了生活的信心,面對獨生女兒的遺像以淚洗面。
    一些原本準備引進人口的居民開始重新考慮自己的選擇?!搬斪討簟敝坏耐趵杳饔辛伺?,他從動遷組口中得到暗示,要得到自己理想的房子,最好的辦法就是結婚。他拒絕這樣做。
    可是,悲劇并沒有警醒太多的人。據滬上媒體報道,今年1—5月,浦東新區有2100多對夫妻辦了離婚手續,比去年同期上升10%。之后幾個月更是屢創離婚率新高。 “內行人明白,‘10%’是個較高的數字?!逼謻|新區婚登處的一位負責人說。


“會是一場持久戰”
  這個在法律意義上已經破裂的家庭能否復原殊難預料。


  今年10月,浦東新區副區長康慧軍被雙規。這位涉嫌受賄24套住房而被媒體冠名“炒房區長”的官員,曾任職上海陸家嘴金融貿易區開發股份有限公司,后者正是乳山一村所在地塊的拆遷人之一。
    康慧軍出事的當月,乳山一村沒有一戶居民與動遷組簽訂協議。
    一年多來,居民們也目睹了動遷組由強到弱的變化。
    居民們注意到,近來,街道、居委會等原本協助做動遷組的人員已不再出面?!搬斪討簟眰兊钠毡榈目捶ㄊ?,如果不是因為這類事件,或許他們早就被趕走,而此處也已經夷為平地了。如今,“裁決書”仍不斷到來,要求他們盡快搬離,但“釘子戶”們相信,在物權法生效之后動遷組已不大可能再像過去那樣進行強遷。
    對于折遷人和動遷組而言,最讓人沮喪的莫過于一份內部資料落到了“釘子戶”們的手中。這份由陸家嘴集團于去年3月份打給浦東新區政府的報告稱,早在2001年9月,其旗下的股份公司就以毛地批租的方式購下了乳山一村所在的SN1地塊。按9號線車站動遷范圍,SN1地塊尚剩余1/3的土地不能同時完成動遷工作,將不利于地塊的整體開發,為此懇請政府同意盡早以公交樞紐站的名義申辦動遷許可證。
    有了這個“內幕消息”,釘子戶們更是堅定了繼續呆下去的決心。
    最近,居民們驚訝地看到,一戶已經搬走空出的門面房,竟然被動遷組重新起用開起了店。拆樓后留下的一處空地,則被改造成了一個收費停車場。經居民多次電話投訴,停車場被取締了,然后又搬至另一處地方。
    老葛判斷,這些明擺著要被居民抓把柄的做法,或許是動遷組的無奈之舉,他們總得有些收入來彌補各種開支。
    老邢則據此判斷,接下來將會是一場持久戰,他打算堅守到最后。對于自己努力引進的“人口”能否得到動遷組認可,老邢充滿信心。因為,他認為與妻子離婚、結婚的所有手續都是合法的,且在動遷啟動之前完成,不像有的居民到了動遷開始時才臨時抱佛腳,甚至制作假的結婚證。
    在多數“釘子戶”們看來,如果不是顧及已經搬走的居民,15萬元/人的安置“口徑”也可能提高。他們相信,即便是現在才搬遷,仍照樣可享受到提前搬遷的政策獎勵,甚至可以附帶“大病”、“殘疾”等特殊補貼,而前期走的人,即便是真的生病或殘疾,有的也無法享受得到。
    離婚后,盡管老邢夫婦仍住在一起,但鄰居們明顯感覺到,這個在法律意義上已經破裂的家庭能否復原殊難預料。他們發現,醉酒之后,老邢甚至會當面比較原配妻子與自己新找的對象。
 ?。?FONT face=楷體_GB2312>實習生王曉靜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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