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古歐羅巴

對于熱愛歐洲古董的收藏家們來說,歐洲的有趣之處,在于它既遍布著讓人心醉的藏品,又記載著他們的生活。歐洲既是人間,也是天堂。

對于熱愛歐洲古董的收藏家們來說,歐洲的有趣之處,在于它既遍布著讓人心醉的藏品,又記載著他們的生活。歐洲既是人間,也是天堂。

Simon Tang/Peter Helis

旅途中,古董就是風景

“如今大家都忙著賺錢,卻忽略了賺錢的目的。沒時間旅行,沒時間停下來享受生活。”

在香港中環的鴨巴甸街,曾經有過一家叫Helis & Tang的古董店。那些年,它是全香港唯一賣梅森瓷器的店。

店名來源于古董店的兩位合伙人——在英國攻讀會計學士學位和信息科技碩士學位的Simon(鄧肇恒)非常喜歡歐式古董物品,之后因為自己的興趣也慢慢有了收藏的習慣,回港后投身會計界的他直到遇到Peter(賀勵平)才有了開這家古董店的念頭。

后來,他們又將古董生活用品帶到了連卡佛,帶到了上海,帶到了廣州??

從愛好到事業

Peter出生在前東德,家就位于歐洲瓷器的發源地梅森附近,從小接觸梅森瓷器的他早練就了一副搜羅歐洲高級古董的好品位,“德國人喜歡保存歷史,修理東西,比如房子,或者古跡。”二戰時期,德國的城市建筑損壞得很厲害,“那些有歷史價值的教堂、博物館,后來我們花了很多年的時間,統一用原來的材料來恢復它們,讓它們復現光彩。”

與Peter不同,Simon來自現代化的香港。打從十幾歲的時候,就開始在英國留學,八年的留學生涯,讓他深受英國文化的影響。倫敦的跳蚤市場和古著店是Simon最愛的購物點,Vivien Westwood等品牌的vitage服裝是他最愛的,“年少時曾經很受朋克文化的影響,手表,首飾都喜歡這個路線的感覺,后來喜歡的東西路線突然改變,越走越懷舊。”

后來Simon回到香港工作,不到三十歲時買下了自己的第一間公寓,“從那時開始,因為要布置家里,我會比較喜歡有生活氣息東西,街上東西我又不大喜歡,所以一有旅行歐洲地機會,都會去英國,法國,德國,荷蘭的市場上逛,想搜集些特別的東西布置家里。” 有三百多年歷史的MEISSEN工廠里,每件產品都是人手制作,手繪油彩,非常仔細精美,從此,Simon開始愛上有歷史的瓷器。

從會計師,到改行做珠寶鑒定師,直到成為古董商人,Simon一直是喜歡將愛好變成事業的那一類人。歐洲貴族范兒的Helis & Tang開業時,一度是香港唯一售賣梅森瓷器的古董店——要知道作為歐洲最早成立的陶瓷廠,梅森生產出的瓷器可是被譽為歐洲第一名瓷,也被譽為瓷器界的勞斯萊斯。他們最為顧客樂道的,是店中一款產于1924年至1934年間的梅森鈷藍蛇手柄花瓶,“那是精品中的精品”。

那時他們陳列的有梅森、德雷斯、K PM柏林等品牌的瓷器,還有法國巴卡拉的水晶器皿,以及各式銀器、燈飾和版畫。“當然,在這些琳瑯滿目的歐洲古董里面,最受港人歡迎的還是燭臺。”Simon談起這件事的時候,語氣多少有點落寞。

但是,后來主人忍痛將它關閉了,創始人Simon坦率地說是“因為不知道市場在哪里,多數香港人都不能接受,于是干脆把生活重心北移了”。如今,品牌在香港僅在高端商場連卡佛設有專柜。

塵封的旅行箱

這些年,旅行仿佛Simon的主業,一路走來一路淘,他說只有慢節奏才能發現好東西。

Simon的收藏品主要來源有兩種:一是私人賣家,彼此相互熟悉,知根知底的。二是拍賣會。相比起國人說起拍賣會時的神秘感,在歐洲,大大小小的拍賣會遍布了大城市和小城鎮。Simon最得意的日用品收藏之一,是一個鱷魚皮旅行箱的套裝。那是他去愛爾蘭旅行的時候發現的。

“我最喜歡的藏品,是在愛爾蘭旅行的時候發現的一只塵封的鱷魚皮旅行箱。”那時Simon路過當地,在報紙上發現一家Auction House正在辦一場小型拍賣,“我去看時,皮箱只是放在一角,上面還封了塵。細問下來才知道,原來估計皮箱產于1900年,是一位名叫Helen Moroy的愛爾蘭貴族所定制的,因為內里每件東西都刻有名字。”

當時展覽上大多數的展品都不入Simon的眼,唯有這口箱子,雖然塵封并且居于拍賣會的一角,但卻是一項價格不菲的昂貴拍品。“個人很喜歡那個年代,一直都被這個年代的東西所吸引。”首先吸引住他的是外表鱷魚皮的質感,打開更看到成套完整的銀質旅行用品,包括化妝品的瓶子,女士裝散粉的器皿,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那個年代的、那么完整并且成套的旅行用套裝,而且箱子底部有照片和信件,處處彰顯著它的身份。

不過發現箱子時,其實狀甚恐怖,“箱子里的水晶玻璃瓶還放著一支舊牙刷,一只牙齒,一束頭發,有些瓶子還有香水跡,粉底碎。我用了兩天時間洗刷清理,清洗好后重現其原本的風采。令我幻想起這位女主人帶著女仆,提著皮箱優雅地登上東方快車那樣地列車,享受生活。”Simon說,“舊物的美麗在于:每件東西都有有趣的背景,令人有很多幻想的空間。

Peter說,歐洲人比中國人更喜歡保存舊時代的東西,因為歷史上戰亂少,并且對文物和古董有著自古以來的風氣,以及歐洲人對歷史生俱來的重視,因此存世的古董,不但品相比中國古董要好,而且數量也可觀,“歐洲社會百年來都很富裕,在一個社會富裕的時候,歷史、文化和藝術都會比較發達。”而在中國,是近20年來經濟上的富裕,讓收藏家的數量突然激增起來。

超過300年不動搖

Simon 對古董價值的看法,更文藝些。“那些獨特,具有美好的回憶的東西,承載著歲月??粗鼈?,可以讓人學會很多東西。”這個“學會”,除了人生感悟,還來自真實存在的歷史和檔案資料。

梅森瓷器是1710年始創的家居品牌,至今有超過300年的歷史。來自梅森家鄉的Peter說,“它可能是歐洲有注冊并且至今依然生產的最古老的品牌了。”從前它曾是皇室御用的品牌,而如今它則由國家所擁有,“大概因此,所以流傳到現在還在生產。”鑒別梅森瓷器的年份,并不是難事。因為每一個年代的梅森,都可以通過官方公布的那個年代的LOGO來識別,德國人一絲不茍的嚴謹態度由此可見一斑。

除了瓷器,Peter個人還喜歡收藏西洋古董銀器。他認為對投資心態的新手藏家來說,銀器是不錯的入門之選,“它們款識非常清晰簡單,很少假貨。”

西洋古董銀器往往可以通過不同的紋章來標識銀器的生產地區和時間。以英國為例,925銀的純銀標志就是一頭獅子:英格蘭地區為走獅,蘇格蘭地區為立獅;而愛爾蘭地區則是皇冠。另外,城市標志則更具特色和清晰分辨效果,它們是各個地區銀器檢驗機構的圖章,例如倫敦是豹子頭,伯明翰是錨,愛丁堡是城堡等,同時還會用不同的子母印在銀器上表示銀器的生產年份。

身為德國工商會的代表,Peter不忘以商人的眼光來分享收藏投資心得,他說,“這十年來,市場上純銀價格漲了8倍,但歐洲古董純銀器的價格跟2002年相比沒有太大的差別,可能只漲了1-2倍。也就是說,目下有些歐洲純銀器價格非常接近純銀的市價,所以歐洲古董純銀器目前很值得買。”但Peter又強調必須只買純銀,

“在購買前,一定要清楚確認器物是純銀而不是鍍銀,因為鍍銀毫不值錢。”

藏家的眼光

每年都要帶著收藏品到處去參加展覽,無可避免地要需要運輸公司的幫忙,Peter說它們會找DHL或者Fedex這一類大公司來負責托運,但損耗也是難免的事情,比如有一次,Peter在美國拍賣會上,拍回了一個非常具有歷史價值的梅森品牌瓷盤,“那上面有皇室的徽章,顯然是皇室曾收藏和使用的。但等東西到了,卻發現它碎了,覺得很可惜,一時間差點掉下淚來。”當然,經濟上的問題,保險公司會負責賠償,但作為一件歷史珍品,它不可替代的歷史價值,隨著摔碎的瞬間而灰飛煙滅,也是令人頓足捶胸的事情。

瓷器除了是日用品,還有歷史和藝術價值。“Tiffany的是餐具,做出來是給人用的,還有更高端僅供觀賞的盤子,它的藝術價值更高,觀賞的盤子都是人手畫上的,”Simon說,愛上西洋古董收藏以后,個人修養提高了很多,甚至連小時候毫不感興趣的歷史,在開始收藏古董后,也會開始鉆研,“朋友們都發現我會不停地去收集歷史文學作品,甚至會特意去看這個年代的電影。”

在Simon眼里,真實再現那個年代的人的生活場景和用品的,就是“好電影”,否則就是工作沒做到位的“爛片”。“我喜歡的片子,就這一兩年也又很多。比如電影《了不起的蓋茨比》就很好,連續劇《唐頓莊園》也不錯。這兩部片子里面,擺設和服裝都是很到位的,都是顧問團隊做足了資料收集以后才開始拍的。”

Simon說,會有一些簡單的鑒別辦法,比如1910到1920年代,服裝的變化是很大的,“20年代是新藝術時代,裙子開始瘦了,用的東西和舊時代分別很大——因為那是剛剛有電的年代。”從1900年用蠟燭的水晶燈,到后來的油燈,電燈,乃至電話??歷史一直在向前推進。“穿幫的片子當然也有,比如新版的《安娜卡列尼娜》,那里面的服裝首飾都比較現代,當然就是劇組沒做好功課。”

對Simon來說,在閱盡無數珍品后,最想要的藏品是啥呢?他說,“是一間維多利亞時代的海邊大宅,里面放滿所有COLLECTABLE ITEMS。”

 潘凝

到歐洲,追綺麗的夢

潘凝追求的是可以把生活妝點得更加美好的東西,她說“我愿意把生命,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

有著“洛可可”情結的潘凝,總是難以遏制住往返歐洲的欲望,她追求的是可以把生活妝點得更加美好的東西,她說“我愿意把生命,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

潘凝在廣州和上海開設的古董店里,西洋古董品類繁多,從陶瓷到茶具、首飾,一應俱全,低至幾百元,高至數萬元。

店名叫“綺年華”譯作Somewhere in Time,恰如歐美經典電影《時光倒流七十年》的譯名,那是一個關于光陰和愛情的故事。正如她店里每天上映的故事一般。

收藏,源自家族愛好

生長于廣州的潘凝是家族的第二十八代后人,祖上黃氏,人稱“南海平地黃”,是真正的西關大戶人家,晚清時曾富甲南粵。也許正因此,潘凝幾乎從出生便有機會接觸到歐式古典藝術品。

啟蒙對潘凝的歐式古典藝術品審美的,是她大家閨秀的外婆,“外婆是真正的‘西關小姐’。”潘凝如此回憶著。外婆唱英文歌、看美國電影,還因為喜歡童星秀蘭•鄧波兒的粉絲,而把自己名字也改為“秀蘭”。雖然出生在封建家庭,外婆卻出落成一位摩登名媛。“聽媽媽說,外婆擁有許多的舶來品,貂皮手袋、法蘭西香水和粉盒等,我們小時候都拿來當玩具。”

文化大革命期間,外婆大部分藏品全部“罹難”。擔心收藏這些稀缺珍貴的舶來品給家族帶來更大的惡果,外婆含淚親手把東西砸掉。最后剩下的聊聊無幾。

潘凝依稀記得從外婆那里收到的第一個禮物是一個非常精致的法國的水晶玻璃香水瓶,”當時非常喜歡。”對美好東西的鐘愛,對歐式古典風格的追求,主要的源頭就是外婆。

然而,真正把潘凝引上收藏之路的是自己的丈夫皇甫江。身為刀劍專家的皇甫江,同時跨國公司的中國執行董事,世界八大洋酒公司在中國的知識產權法律顧問和唯一授權的洋酒鑒定師。在刀劍收藏界,皇甫江久負盛名。兼顧正業之余,還根據自己收藏心得撰寫《中國刀劍》和《行走在如刃的邊緣》兩部作品。

“他說,你如果那么喜歡,你也可以收藏。”細細斟酌丈夫的話,潘凝下定決心,把愛好變成真正意義的收藏。在此之前,她通常是買一些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都愛漂亮什么的,買回來自己搭配衣服。”或者漂亮的瓷器裝飾家居,“純粹是個人愛好”。

皇甫江刀劍之豐,自是不必說的。據潘凝的描述是,成捆的刀劍只能“屈居”在雜物柜中。而她現在古董鐘表、西洋古董首飾也是令來訪者咋舌驚嘆。在他們家的電視柜兩邊就填滿了潘凝收藏的瓷器和德國喜姆娃娃。

他們成了少有的同時有收藏愛好的伉儷,也是圈內人艷羨的才子佳人組合,在廣州乃至全國奢侈品圈都頗具知名度。

法國,一年去七次

因為丈夫工作的關系,潘凝到歐洲旅行的機會也多了起來。大概在2000年左右,潘凝跟隨丈夫到英國倫敦旅居一段時日。她是閑不住的人,一有空便想著到處逛逛。”身在工作,心系淘貨”的皇甫江也非常支持她去“閑逛”:你沒事的時候可以去找找找可以淘到寶貝的古董店。

雖然說丈夫在收藏上給了潘凝起到很大引導作用,但他喜歡的風格并沒有熏陶到她。潘凝自稱和丈夫的收藏風格是“截然兩派”的?;矢矏鄣牡秳?、盔甲,是男性化物品比較典型的代表。“太陽剛的,太硬的,粗線條的東西我可能會忽略。”

皇甫江粗獷,潘凝細膩,一南一北。風格截然不同。獨愛洛可可樣式的藝術品和工藝品。源自十八世紀法國的洛可可風,發端于路易十四時代晚期,流行于路易十五時期。那時候的法國,正值盛世,因此無論日常用品,還是藝術品,風格都纖巧、精美、浮華、繁瑣??久而久之,“洛可可”便成了浪漫法國的另一代名詞。

潘凝感覺,歐洲的古董市場跟其他國的并無大的差異,呈域性分布,一條街下來可能所有的店鋪都是做古玩生意的。“只是說里面有的可能只是純粹做畫廊的,或者是專門賣首飾的,也有一些是雜貨鋪。”

關于自己的收藏愛好,潘凝表現堅定而執著。最瘋狂的是一年去了七次法國。因為丈夫寫《中國刀劍》的緣故,需要為書中配附大量的圖片。稍發現圖片不滿意,皇甫江便又要親自回法國軍事博物館一趟。潘凝也樂得在跳蚤市場消磨時光。

在淘寶的時候,她目光所至首先當然是首飾類。倫敦邦德街因出售高端古董珠寶享譽已久。多家店鋪都是百年老店,“每一家都很有規模的。而且里面不乏精品。”每次來到,潘凝往往流連往返。在“綺年華”的墻上有一副,她在邦德街古董店,駐足于櫥窗前的照片。照片中,她一如既往,妝容精致,穿著考究,笑靨如花。

除了首飾,潘凝漸漸也喜歡上了西洋瓷器、銀器、水晶杯。對于歐式古典藝術品,她是完全沒有抵抗力的,“反正是西洋風格的,我都喜歡。”因為家具太大難以托運,她只能扼腕作罷。

對于一些“心頭好”,如有陶瓷界的勞斯萊斯之稱的梅森瓷器,潘凝非要親手拎回來不可。

歐洲不說謊

潘凝在游走世界各國的同時,也是倫敦邦德街古董首飾廊、號稱世界最大的古董市場倫敦PortobeIlo古董市場的???。她的淘貨習慣是固定光顧幾家店。一來二去,也就和店主成了好朋友。摸清楚她喜歡的藏品類型,不待潘凝登門,店家一有好貨會發郵件通知她。清末到民國期間,中國出口了不少掐絲琺瑯瓷器到歐洲。但當地人對這些興趣不大。因此潘凝這樣的東方客人,一般都會成為店家的推銷對象。“有時候,我看看東西消化掉一部分,或者有一段時間了,就想著是不是應該出去淘。其實淘這些等于女孩子買衣服,買衣服的那種心態。”旺盛的購買欲不斷驅使潘凝“不間斷式地往國外跑”。當然,絕大多數是夫妻同行。

Prada,愛馬仕這些女人喜歡的奢侈品,潘凝當然也不例外地會喜歡。但是,如果讓她在一件歐式古典風格的藝術品和現代品牌包中做出選擇,她毫不猶豫會選擇前者。不久前,她和丈夫又去了一次法國。七點多達到酒店,距離酒店十點開門營業還有很長一段時間。當地的跳蚤市場趕早市,七點多不到,一條街的店鋪陸陸續續都開了,正合兩人購物的心意。乘興而至,滿載而歸。這一去,回到酒店之后已經十二點多了。兩人雙手提著滿當當的“戰利品”。

接下來的畫面,潘凝至今想起都忍俊不禁。進大堂電梯的時候,碰到一幫國內的團友。“他們左手香奈兒,右手愛馬仕”。對比自己,手上拿著通常用作裝垃圾用的黑膠袋,夫妻相視一笑。“人家不知道還以為我們拎著兩袋垃圾。”潘凝調侃道,皇甫江迅速回應:“我們這半袋的價值就已經是遠遠超過他們手上所有拎著的東西了。”

德國人的嚴謹認真在世界上是有口皆碑的。潘凝在淘寶的過程中也感受到。一次逛至慕尼黑的一家古董店,夫妻二人立刻看上了一塊1890年代藍色琺瑯彩項鏈掛表,其品相和運行都不錯。店主十分坦白地交代說,這是朋友委托寄賣的東西。一番討價還價后,最終落實了價錢。這一天是他們在慕尼黑逗留的最后的日子。負責任的店主執意要讓朋友將項鏈掛表背景歷史資料的文書交給潘凝他們,不過要等些時日。推辭不下,潘凝最后留下自己的郵箱地址。沒想到回來不到一個星期,她就收到對方的郵件。這件事情給她印象特別深刻:“他真的很負責任,讓我感覺在歐洲買東西很放心。”

歐洲的古董街許多老店大多是家族世代經營。傳承需要口碑,而后備喜歡也是出于喜歡古董經營,才不會將店易主。按照這番邏輯推理,潘凝更加堅信,這些店是可靠的。“綺年華”開張以來,潘凝從歐洲進口商品的數量規模不斷變大。但人不必事事躬親,只消幾封郵件往來,“因為他們那邊都能夠幫你發貨,幫你包裝好,所有的東西都直接寄過來這邊。”

從博物館到拍賣場

這些年,除了到古董市場淘貨,夫妻倆的藏品不少是從拍賣場上標得的。

歐洲不乏刀劍盔甲之類的小眾拍賣場。搬運藏品的工作人員人手一條寬大的圍裙,潘凝直呼,“感覺就像廚師”。拍賣場不是很正式,程序一板一眼的,毛孩老叟皆可進入。不過,秩序井井有條。

作為資深的歐洲淘寶達人,潘凝還關注到一些變化。中國成了歐洲市場最大的買家,基本上占了70%,大都還是來自中國的江浙地帶的大老板。“這算是一個好的變化,說明中國的經濟越來越好了。”一個小插曲,是這兩年潘凝和皇甫江的一次德國斯圖加特之行。

此前因為皇甫江的姐姐久居海外,所以每次拍賣,皇甫江夫妻都是以姐姐的名義填寫資料的,但近年這次,主辦方居然要求重新確認買家身份。究其原因,是因為2009年中華搶救流失海外文化專項基金收藏顧問蔡銘超的事件。他在佳士得在法國巴黎大皇宮的拍賣會中,以1400萬歐元的高價拍下中國圓明園流失的鼠首和兔首,事后拒不付款,造成流拍。這給歐洲拍賣界帶來巨大的震動。“為什么要跟反復確認身份?因為中國人試過流拍的。”那一幕令潘凝記憶猶新。

當然,作為蘇富比和佳士得等大拍賣行的固定買家,由于拍賣記錄良好,斯圖加特的工作人員在復查紀錄后,態度也熱乎起來。

收藏是個力氣活,需要經常大街小巷地鉆,需要上得頂級古董店,下得地攤跳蚤市場;同時,收藏還是個腦力活,沒有對藏品歷史文化的研究和了解,也就無法下手。除了拍賣場,每到一處,博物館是潘凝必去的地方。“每個地方的博物館藏的都是最頂尖的東西”。除了一年去了7次的法國皇家軍事博物館,美國的大都會博物館、法國的羅浮宮等地方至今都去了不下十次,“人只有看最好的東西,才有能力鑒別頂級的藏品。”潘凝在“淘寶”上可謂耗盡體力精力,很多好東西都是她從地攤、小古董店淘回來的。“我收藏的目標是以博物館的藏品為標桿,一方面可以增長自己的知識,另一方面可以將其當作收藏時的重要參照物。”除此之外,潘凝還閱讀了大量書籍去了解歐洲歷史。

 

劉驊

處處是風景,一路有收藏

中國人很辛苦,對生活要求不高,過得很粗糙。常常會看到一些精英,住幾百萬的房子,但家里沒有像樣的家具,用一兩塊錢的玻璃杯,墻上掛著三五十塊錢的畫。

每隔兩個月,劉驊就要去一趟歐洲,名曰“進貨”,但更多是為了滿足自己喜好——旅游加收藏。他喜歡歐洲,因為在歐洲的馬路上,沒有趕路的人,也鮮有見到插隊的狀況,日子可以過得很慢,很輕松,“收藏老家具的過程比較過過癮,一路走,一路碰,總會遇到緣分。你必須要用好的心態,要用輕松的方法去和人溝通,只有心輕松,才能看到精彩的東西。”對劉驊來說,老家具既是收藏,也是生意,更多的是一種生活方式。

一脈相承的古典家具

劉驊和古典家具的緣分起源于他的母親。因為母親是一個地道的上海人,劉驊早在上市公司工作的時候,就愛上了上海老家具。“2008年前,因為從事金融和大宗物質貿易的工作,工作壓力很大,逛舊貨市場是我工作之余唯一的減壓手段。”

鴉片戰爭后,中國被迫開放通商口岸。上海因為沿海的地理優勢,淪為歐洲的殖民地。外商紛沓而來,開設了大量工廠。他們不僅帶來了歐洲的家具,隨著居住時間越長,其歐式風格也滲入了上海的家具市場。劉驊總結了歐式古典家具和老上海家具的歷史淵源,“西洋歐式古典家具和老上海家具一脈相承。”

雖是為愛好而開始玩收藏,久而久之,自己手上也攢了不少好東西。離開金融行業后,劉驊干脆把愛好發展成了事業。“那時剛好是經濟危機席卷各國市場,許多海派老家具主人都放棄了藏品,東西收回來了,還要木工修理一番后才能轉手。”緊隨而至的上海世博會,許多老房子不得不拆毀,一時坊間流通的老家具多起來,“木工那陣子也是連軸轉地,太多東西需要幫忙修補。”

那些年,最奇的是他曾經在市場上偶遇一個柳桉的老書柜,做工精致,上面甚至刻有“愚齋藏書”的字樣,“這是盛宣懷書齋的名字。”舊時代的上海的奇人眾多,盛宣懷是其中之一。他在滬上頗有號召力,中國第一家銀行,第一個電報局,第一個民用股份制企業(輪船招商局),第一條鐵路(京漢鐵路);第一所大學(北洋大學堂,后改為天津大學),第一座公共圖書館,都是他牽頭創辦的。淘到他的書柜,且品相完好,劉驊趕緊從不大懂行的老板手上把它買了下來。

當然也不是每次都如此幸運,收回來的書柜常有不成對的,也有幾經周折輾轉收到成對的,“有可能當初工廠生產的東西,存量大,“就像老爺車,它不是手工制成的,就有可能收到成套、成系列的”。

有客自東土來

區別老家具新舊成色的,可以看木頭和皮革的部分,時間長,其上會有一層包漿。歐洲回來的老家具品相都不錯,劉驊手下有幾個木工,加固榫頭,精細打磨,因此劉驊店內出售的家具,品相都很好。從事古董家具生意十多年了,他還是分不清黃花梨,紫檀木。東方木器考倒了他的眼力,但有一點他是非??隙ǖ?,“中國古董結構簡單,價值高,而外國古董的工藝價值在外面。”

“老上海家具,多為柳桉或柚木的材質,六到八千就可以有一件;而歐洲泊來的老家具,材質會更精致些,比如核桃木或橡木的,所以起步價至少一、兩萬元。”天長日久,劉驊發現自己更應該到歐洲,到老家具的源頭去,“第一次去的是比利時,當時并沒有打算真的買,就是旅途中,逛了逛舊貨市場”,這次看似隨興的行程中,他卻一次就拿下了三套家具,拼箱運回內地。

和古董家具正式打交道后,劉驊就開始留意關于有關歐式古典家具的網站。“國外這類型的網站很多,為我在歐洲淘寶提供了不少信息。” 在過去,中國的客人并不是特別受歐洲古董商關注,2001年,中國剛加入WTO,在荷蘭與比利時交界的馬斯特里赫特舉辦的歐洲藝術和古董博覽會(TEFAF)上,馬未都所率領的中國團參觀了這個展覽并且購入了為數眾多的古董,轟動一時。“在這個展覽上,如今中國買家因為闊綽和大手筆,倍受展覽主辦方的歡迎。他們都覺得東方買家都很好。”

歐洲淘寶經

店里的歐式古典家具周轉快,既要迅速補足貨,還要保持眼力,精挑細選。他常跑的國家主要是法國,比利時等幾個歐洲國家,都是深諳行情的古董商淘寶的熱點地區。一是因為打稅低,二是貨源充足。

“比如比利時最古老的城鎮Tongeren,這里的人口只有3萬左右,卻有一半的店家都是經營古董或二手商品的,大多歐洲城市跳蚤市場商和古董批發商也集中在這里,每到星期天清晨,天還沒有亮,就會有許多來自巴黎、倫敦、阿姆斯特丹等城市的古董買家便,提著手電筒,等待著第一個進店開買——因為通常店家會給予第一個顧客開市特惠價。”沿著Tongeren在羅馬時代遺留下來的古城墻,跳蚤市場一路排列開來,約3公里長的室外及1公里長的室內市場,販賣的商品包羅萬象,場面巍為壯觀。一條街走下來,可以明顯感覺到這里的價格比巴黎的古董市場便宜許多。”

據說,Tongeren的市場從十三世紀就開始逐漸形成,“那時這里盛產金礦,星期天不必工作的礦工,會把挖到的金子拿出來集市上販賣,于是星期天變成一個大型的戶外交易日”,時至今日,這里依然是古董商品的集中地。

不過,因為劉驊在巴黎有相熟的店家,逛完比利時,劉驊常常會驅車回到巴黎。“在歐洲旅行,交通不會讓人覺得那么困擾,往往三個小時就可以從比利時開回法國。”

考眼力,更考眼光

劉驊最喜歡的歐洲老家具,是1880年到1914年間的,“那是第二次工業革命,電力被廣泛應用以后”,因為人的生產力提高,這個年代的家具存世的數量相對較多,相應的,精品也就更多些;“而且家具的風格也在發生變化,我更喜歡它簡單和簡潔的風格,性價比高。” 1840-1880的古董家具,不但要價高,而且過于繁復的裝飾主義風格,并不是劉驊最喜歡的,他更愛新藝術運動(Art Nouveau)時期的家具和收藏品。“我有一件新藝術運動時期的大理石雕像,出自名家**之手,用古羅馬做雕塑的名貴石材打造,石材大而完整”,在1890年到1910年這段歷史時期,不少新藝術精品誕生,貼近自然的花草、昆蟲裝飾,富于活力的流動線條,無論是建筑、繪畫還是家具,哪怕在今天看來,都依然大膽而時髦。

“上海的歐洲老家具,攏共十幾家,不比海派舊貨,至少還有個幾十家。”古董家具行業圈子不大,同行多是些保守的生日人,相互間基本彼此都認識,上海,北京,南京,長沙,都會有交流和聚會,每過半年總有增加。 “競爭一直都很激烈,最后還是看眼光。”眼光,除了指從一堆尋常貨色里一眼看出“尖貨”的能力,也是與玩家們保持一致的審美觀。 “就像汽車,有的人愛老的,有的人天生喜歡新的。”

劉驊小時候就是個不尋常的孩子,喜歡收集樹葉和干樹枝,而對家人買回的精致玩具卻鮮有問津,“我發現來店的熟客和我一樣,基本都是喜歡老車的。那大概是一種天生的感覺,這一類朋友對老東西是一種偏愛,不會去買新東西。”歐洲老家具的屬性,決定它不會是一個大眾化的市場,而細分市場之下,顯然還有細分。

過精致的生活

入行不算太久,但因為有自己獨到的選貨眼光,劉驊的店鋪不久就從300平方米擴大到800平方米。女中音歌唱家王維倩,書法家陸康等海派名家,常常會到店里玩。

因為喜歡,鉆研得多了,工具書自然會越來越多,西洋古董、古董家具的精選畫冊書籍,在劉驊家里和店里放滿了一柜。泡一壺茶,翻翻書,就可以閑閑地度過一個下午。

當然。知道得多了,奇遇也就多起來。劉驊收藏“史帝克”(手杖),也到了癡迷的境地。有一次他在工具書上偶爾看到一個造性獨特、結構精巧的架子,發現它原來是一款專門用來放手杖的,心里特別想要。有一次在歐洲的古董市場淘其他的東西,正坐著聊天,一回頭竟然看到了它,馬上果斷拿下。明知道它不是一項特別實用的物件,但貴在自己喜歡。

這些年,穿梭于中國和歐洲,劉驊感覺歐洲人比中國人更懂得追求自己喜歡的生活。“比方說,歐洲人會帶薪休假去美術館看畫,去看博物館里的收藏品。”同樣住著三五百萬的房子,歐洲人的房子里,所用的瓷器可能有上百年的歷史,銀器很可能就真是純銀的,“歐洲人會在重要的紀念日開香檳,開生蠔,生活得很精致。中國人總在拼命地往前趕,做什么都要爭上游,看起來過得很辛苦,對生活要求不高,過得很粗糙。”

劉驊常常會看到一些商界精英,住在幾百萬的房子里,但家里沒有像樣的家具,用一兩塊錢的玻璃杯,墻上掛著三五十塊錢的畫。

“我們這代人,可以懷念回憶的東西太少了。其實,享受每分每秒,認真地對待自己,放松下來,也是生活”,在劉驊看來,他的古董家具店也在為推動社會進步盡綿力,“做一個生意時間長,會想是否會影響人。它至少要漂亮,干凈,讓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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