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文化的形與影

慧能與孫中山,分別代表著西土文明、西洋文明與中國文明相激蕩所結出的兩大偉大成果。這是嶺南文化對于中國和世界的偉大貢獻。文化發展到最尖峰處,它就會超越時空,成為全人類的財富。就像孔孟之道,是齊魯文化的頂上之珠,更是中華文明的頂上之珠一樣。

責任編輯:劉小磊

孫中山在美國移民及歸化局的檔案照。 (南方周末資料圖/圖)

慧能與孫中山,分別代表著西土文明、西洋文明與中國文明相激蕩所結出的兩大偉大成果。這是嶺南文化對于中國和世界的偉大貢獻。文化發展到最尖峰處,它就會超越時空,成為全人類的財富。就像孔孟之道,是齊魯文化的頂上之珠,更是中華文明的頂上之珠一樣。

近三十年來,我們大概興過兩輪文化熱,現在是第二輪。上一輪的文化熱,喜歡宏大敘事,好談中華文化,好作反省性的思維,中國落后、中國之所以有“文化大革命”這樣的個人崇拜加專制的怪現狀,都與我們中華文化的劣根性有關。還好談什么黃土文化與海洋文化的區別,然后得出一個西優中劣的結論。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在這一輪文化熱,剛好與三十年前翻轉來,現在好談區域文化——山東人談齊魯文化,湖南人談湖湘文化。我們廣東當然要談嶺南文化,我們如此威,我們有改革開放的巨大成就,我們出過康有為梁啟超,出過孫中山,還有食在廣州的美譽。真可謂:近代指向南粵,更加“屈屈忽忽”(以前有講廣州話的人錯把郁郁蔥蔥讀作屈屈忽忽)。嶺南文化讓我們深感驕傲!總之,本土認同已經成了一種新的文化潮流。

但對文化這兩個字,我們不能不保持一種警惕。記得上世紀八十年代時,有一個記者采訪錢鍾書,與他談起當時的文化熱,錢先生很反感,說:戈培爾說,別跟我談文化,誰要與我談文化我就掏出手槍來。楊絳在旁聽了,從筆筒里拿出一把裁紙刀遞給錢先生,這個也行。錢先生為什么會作這樣的反應呢。因為談文化最易泛泛而談,最容易流于概念化。

我把這種概念化現象稱為“認影為形”。把一個立體的東西平面化,很復雜的東西簡單化。舉個例,無錫在清代時有一個民間節日叫報恩節,即提倡報親恩的節日。每逢這個節日,都有勸人行孝的歌舞表演。有一無賴急著要吃過晚飯去看節目,當他見飯還未煮時,厲聲斥責他的母親:“死老鬼,還不煮飯,誤了我去玩報恩節!”按照一些文化學者習慣,研究者不知這個節早已流為一般的廟會,勸孝的歌曲已經有樂無詞,流為純娛樂活動,如果僅僅抓住這個報恩節的噱頭,就說:??!這是一個報恩之鄉,孝文化之鄉。這種文化學者的方法,就是認影為形的方法。以前批判傳統文化,是攻其一點,不及其余;現在談區域文化,是贊其一點,不及其余。

我們談嶺南文化,就要看多幾個點,不單要攻,也不單要贊,避免簡單化、平面化,從文化之“影”,進入歷史之“形”,進入社會之“形”。這就是我今天談嶺南文化時,希望遵循的方法。

“開放性”:不同群體有差異

嶺南地處環太平洋文化圈的一環,長期是中國的唯一對外開放港口,嶺南文化具有開放性,這自不待言,這已被文化學者講爛了。

最早質疑廣州人開放的,是什么人?是一些想來廣州“溝女”的人。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我就聽到有外地來的男士抱怨說,廣州女孩好保守,不像想象中那樣!我說,你是想象錯了。一來在熟人社會里,女人多保守;二來你可能是一個令女人保守的人;三,這些女人可能僅是在交友上保守,而其他方面開放呢?大家看,評價女人開放與否已經如此之難,何況評價一個有著曲折歷史的區域?

我們真不要以為嶺南的市民乃至知識分子,都天然開放。我們可以先看一下近代,廣州的確是最早最多與外國人打交道的地方,但廣州人歷來守住一條,不讓鬼佬入城。以往十三行都在城外,只準外國人在城外做生意,不管你做多大的生意,外國人不得輕易入城內,尤其不得留宿?;蛟S可以這樣說,我的城外是開放的,但城內是保守的。在鴉片戰爭后,英國與廣東的省長耆英曾經約定,經過兩年理順民情,準許外人入廣州城。但廣州人有很強的民族主義情緒,堅決反對外國人入城,斗爭非常激烈,著名的三元里抗英斗爭就是典型一例,一時成了一個很大的外交問題,英國人心里不忿,中國官員也頭痛。外國人在上海就順利多了,是上海人比廣州人開放?

其實也不是,決定一個地區開放與否,第一因素并不是意識決定的。當時上海這個小縣城還沒有多少市民呢。為了減少麻煩,當局給外國人在城外劃塊地給他們自己經營居住,華人與外國人不得混居,這就是后來的租界雛形,上海原住民與外國人井水不犯河水。這一格局歪打正著,后來促使上海這個小縣大繁榮,使它很快超越廣州這個老港口,又遠遠超出寧波、福州、廈門這些新港口,這可以說是兩個廣東人“合作”做成的。一個是農民起義領袖洪秀全,他把南京蘇州等江南地區的社會精英——有錢人、有文化的人都嚇到上海趕到上海去了。而另一位買辦官僚吳健彰,他當時正好任上海道臺,相當于上海地委書記。

吳道臺到現在的名聲也不好,一是出身買辦,二是出賣上海的管理權。他原來只是個賣雞的,廣州人叫他“雞爽”,后來做大生意,做了買辦,與洋人打交道,學會了“廣東英語”。1842年談《南京條約》時,他被派到南京做翻譯、辦外交,后來又通過買官,一來二去,做到了上海道臺。他參與作出了兩個對上海發展有重大影響的決定:一是允許被洪秀全趕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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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編輯:Ashl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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