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卡特身上，我們能看到一種今日美國政客中已經難得一見的正派、誠懇、公義、同情心以及執行力。他的離去，標志著一個曾經力爭向善的昨日世界正在消逝 （本文首發于南方人物周刊）

為什么要賣慘？這里面蘊含著一條從求助到賣慘、從真慘到假慘的發生路徑。 一個客觀事實或規律是，慘能激發公眾的同情心與同理心，越是顯得慘，募得的錢越多。路邊的乞丐，缺胳膊少腿的比四肢健全的能得到更多的施舍，道理是一樣的。

公眾對求助平臺本身也要保持警惕與審視。有求助平臺把個人求助募捐當成引流工具，利用人性的弱點進行各種商業開發，如做成賣保險的平臺，當你為某個重病的人捐了錢之后，可能內心也會比較脆弱，感嘆人生無常，此時平臺向你推薦一個保險產品，你會不會買呢，會不會給家人送上一份愛與保障呢？媒體曝光過某平臺活躍著大量籌款中介，地推掃醫院的樓層，搜羅求助人，撰寫悲慘故事，精準把握人性弱點，對所籌集的款項收取30%-70%，這是把募捐做成了一門騙人的生意，這是肆意操弄公眾的同情心牟利自肥。

類似“職業乞丐”騙局是對人的粗暴踐踏，也是對公眾同情心的無情消耗，更是涉嫌詐騙罪甚至是非法拘禁罪。往深了說，如果這種“深夜老人直播賣慘”也像“職業乞丐”一樣成為一項掙錢營生的話，那么由此產生的負向激勵，甚至可能會鼓勵更為兇殘的犯罪團伙作奸犯科。

因為籌備自己導演的《月光武士》這部講重慶少年英雄救美的電影，我曾好幾次到重慶海選這個“少年”，都沒有滿意的，那個孤獨善良、具有同情心又勇敢的少年，在哪里呢？

大雨大雪天里的外賣小哥，他們風里來雨里去很辛苦，這是我們的直觀所見。但另一方面，這個時候出來跑單的人少，他們可能反而賺的更多。他們自愿接受了這份工作的辛苦和挑戰，收到相應的報酬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尊重。而如果單純因為同情心錯覺，拒絕在惡劣天氣點外賣，反而讓那些有意想在惡劣天氣多賺一些的小哥希望落空。

與其他公共部門類似的是，婦幼保健院也很容易成為“監守自盜”的敏感地點。原因在于，它們都有很強的公共屬性，但其非營利性與利他性卻與“經濟人”的屬性相斥。從事公共事業/投身公共服務的自然人，有時會很難抑制住“自利屬性”，“花別人的錢，辦自己的事”。一旦道德自律的堤壩潰決，他們很容易利用乃至消費公眾的同情心，將一項公共事業變成“體制化”的生財機器。

同情心、同理心、寬容和悲憫，是我們作為人類，區別于AI和機器的最大本質?；蛟S，在未來時代，大部分物質生產甚至相當部分的精神產品生產都由AI取代，而同情、同理、寬容、悲憫、友愛、仁慈，才是我們作為肉體人類的生存之本。尊重勞動，尊重勞動者，也就是尊重自我。

小說里“英雄救美人”，結局往往美好，但那只是小說。在現實中反其道而行之的“英雌救美男”，結局不好，因為這是現實。你的同情心，不過是咬住人家魚餌的嘴而已，正是鉤子的著力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