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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虎:再一次離開爸爸 | 到此的路程
我終于找到了爸爸,他一個人站在擁擠的人群中間,戴著眼鏡,拄著拐杖,孤獨地向我們揮手告別。這次我已經十五歲了,我以為我們明年應該會再次團圓。但那是個夢想,實際上我們那個小家庭永遠不能再見了。我心底擁抱著的,比愛我自己生命更愛的小小的爸爸變成了岸上的小點,就這樣消失在那龐大擁擠的人群中。 -
徐小虎:愛的階梯 | 到此的路程
雖然口袋里沒有一塊錢再雇個轎子把我抬回牯嶺,可我心里充滿了說不出的愉快。于是馬上興奮地扛上自己的箱子,一步一步開心地爬上那幾公里長的山徑階梯。至少有一兩千個階梯吧,可能像從沙坪壩南開中學爬回歌樂山家里那樣多,花了愉快的五六個鐘頭爬完那些“愛的階梯”,回到山上的秘密伙伴身邊。 -
徐小虎:我永遠不進入十二歲 | 到此的路程
我反復思考著即將來臨的危機,慢慢地,我正接近十二歲嘍!迷醉于涂指甲油、玻璃長襪、美麗裙子以及男孩的年齡。請別把我拉進十二歲!啊,我多么怕變得像那些青春期的學姐們一樣,她們的注意力只集中在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上,絲毫沒有意識到當時人類正在面對的更大、更廣闊的世界,仿佛又一次戰爭即將來臨。 -
徐小虎:上海馬克諦耶女校和貝多芬的秘密 | 到此的路程
剛從歌樂山到上海的那些日子,每天早上醒來時,我都會發現枕頭完全濕透了,因為那些不停想念歌樂山而流下的淚水。我每晚夢見自己在懇求甚至乞求美國飛行員把我送回那遙遠的、令人難以忘懷的松林覆蓋的山脈棲息地。后來,隨著貝多芬第六交響曲,我能夠輕松地將自己帶到一個不同的、更加平坦的森林庇護所,那里比歌樂山更幽暗、更涼爽,微風拂面,盛開著我從未見過的花朵,鳥兒在歡快自信的歌唱中跳躍著。 -
徐小虎:1945年南開中學的越野賽 | 到此的路程
南開高中有位非常美麗聰明的學姐叫做張德萬,她媽媽也是德國人,她爸爸張平群是天津南開大學畢業的。有一天張德萬抓住我,對我說:“小虎啊,我倆都是有德國媽媽的,我們賽跑都會贏的。你來之前每次都是我贏。我已經贏了好幾年了,得休息了,現在你來了,你就來賽跑吧。我只要看你贏,不要跟你比。你好好去替我們跑吧?!? -
徐小虎:沙坪壩南開中學的童子軍 | 到此的路程
1945年讀五年級的我心里懷著緊迫的渴望:盡快穿上制服去當兵,要不然戰爭快打完了。唯一的機會就是到山下沙坪壩的南開中學,那個童子軍學校穿的是軍人的制服,包括一條帶有金屬扣和一根長繩的寬皮帶,肩帶下有一頂軍帽,以及一條一眼就能認出的童子軍領巾。 -
大馬路廣益小學的女同學丨到此的路程
跟幾位同學講對方的某某同學覺得她多么多么好。這樣說著謊,心里給上帝笑瞇瞇地打著招呼,希望這個方法會讓她們放下對彼此的厭惡或憎恨。再過一天,我課間休息時出來,看到所有女同學都坐在地上,圍出了一個大圈圈,正在玩丟手帕。 -
歐洲的童年(下) | 到此的路程
記得有一天媽媽強迫我在客廳里把德文版的《格林童話》里面的一個故事大聲地讀出來,我拒絕了……如果她當時能想到誘惑我,建議我長大以后做個懂不同語言的好偵探,我可能就會好好地保留那些軸心國語言。媽媽本來就非常喜歡讀偵探故事,我十二歲左右也決定長大了做偵探,就像我后來變成了鑒定書畫真假的“偵探”。這個,當時還沒人想到。 -
歐洲的童年(上)| 到此的路程
看著那個沒有邊界、比我還大的盒子里,一整堆艾窩窩笑瞇瞇地在那里等著,它們鋪滿了我的整個世界。那時我深刻地感覺到,爸爸給我的艾窩窩永遠都吃不完!一種說不出的喜悅,永恒的震撼與感激。那種獨特而令人驚嘆的被愛、被保護的感覺,我只有在七十多年后才重新體驗到,但那是以形而上的心靈震撼的一種神圣方式體會的。 -
懷念奶奶|到此的路程
在那些慷慨的大樹枝上,一切都失去了“大人說”的說服力。奶奶所解釋的生活,是我那寬廣的樹棲思維方式完全無法接受的。我們來到這個好玩的地方是來干嗎的?當然是來欣賞這個生命,好好地徹底地玩它呀。